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不错,顾旭边走边问:“你一直跟着的那个项目不是结束了吗?在忙什么?”“前几天梁总突然让我查一种海草所在的区域,这跟我们公司业务完全不搭边,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和精力。”徐妍走进大厅,高跟鞋哒哒响。池宁本来安静听着,听到海草时,扭头看徐妍。他略微有些不安,插了句话,问徐妍是什么海草。徐妍简单描述几句,见池宁一直问这问那,直接翻出包里的海草给他看。枯黄的海草上有折痕,池宁认出这是他编兜时压出来的,心里的不安更甚,梁行野查这个干什么?进了电梯,徐妍将手机放进包里:“你们是去梁总办公室吗?我刚好要去跟他汇报进度。”顾旭应是,池宁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眼神充满疑虑。到了顶层,徐妍敲响办公室的门,里面梁行野的声音压得很低:“进来。”徐妍有正事,顾旭本想带池宁去他办公室等,可池宁一直跟着徐妍,还杵在门口不愿意走,顾旭只好由着他。办公室用了高级隔音玻璃,池宁打开了一条门缝,还是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海域”,“鱼类”这样的词,他不清楚梁行野的目的,但知道这大概率跟他有关。顾旭端了杯温开水给池宁,池宁向他道谢,接过却没喝。徐妍刚好出来,抵着门让他们进,池宁放下杯子,大步往里走,顾旭跟在他后面进去。池宁走到梁行野办公桌前,梁行野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看向顾旭:“你去忙你的。”顾旭点头应好,转身离开。办公室门咔哒一声锁上,池宁顾不上解释,满心都是对梁行野查海草的担心,刚才他从徐妍那里折了一小截海草在手里,连忙举给梁行野看:“这个……”“怎么了?从你那水草兜里抽出来的。”“为什么抽……”梁行野说:“不用这个查,找不到你家在哪片海。”“为什么……要找我家?”池宁急忙问。梁行野不解:“不找到你家怎么把你送回海里。”池宁心里咯噔一下,问梁行野是不是还在生气。“生什么气?没生。”梁行野说,“我本来就打算等你头上的伤好了之后送你回海里,你伤口不是好了?”他高中就开始独居,生活中贸然闯进条人鱼,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失控的感觉令人不安,他必须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池宁站着,将梁行野的神色尽收眼底,表情平和认真,带着笑,确实没在生气。“伤口好了,但是我……不想……回……”池宁神色不安。梁行野压着椅子往后退,直视池宁:“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你想一直跟着我?”池宁攥着那截海草,很慢地点头。被扔回海里,上岸后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前阵子经历过的可能又要重来一次,不仅浪费时间,还存在危险。他想跟梁行野说他以后会努力卖珍珠赚钱还他,但梁行野话说得比他快。梁行野说:“池宁,你是一条鱼,应该待在海里。”“最迟后天会有结果,”最近诸事皆顺,梁行野握着那份刚签的合同,心情很好,“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顾旭,到时候我会送你回去。”池宁无比茫然,他心里清楚,梁行野对他够好了。吩咐顾旭照顾他,吃穿用度没有限制,就算发脾气,也是事出有因,并且没等他解释,就已经原谅了他,每晚都抱他进卧室。梁行野要送他回海里,他没理由拒绝。但他不想回去,池宁望着梁行野,定下思绪,把汗津津的小零食放到桌上:“给你的。”梁行野看了眼小零食,笑了声:“我不吃这个,让顾旭带你出去玩。”晚上池宁吃得少,顾旭怕他会饿,给他买了个饭团。这两天晚上池宁的腿都没变成鱼尾,那次出状况大概是晚上刚变腿,又淋了雨的缘故。出了餐厅,池宁慢步走着,顾旭跟在他后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到广场附近时,池宁看见有个鬓发皆白的老爷爷抱着吉他,坐在台阶上弹唱。上次他经过这个广场,也碰到了这个老爷爷,他问顾旭,顾旭便说:“这种相当于流浪汉,靠卖唱维持生计……还有一种是乞丐……”池宁又问什么是流浪汉和乞丐。顾旭颇为耐心,向他解释,当被问到他们住在哪时,顾旭随手指了指街道,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下通道。池宁就没再问了,他望着那个老爷爷,朝他走过去。广场上没什么人。老爷爷胡子拉碴,一双眼睛半闭不闭,正唱着一首低沉的民间歌谣。麦的音质不好,但他的声音沧桑,充满了粗糙的磨砺感,倒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