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勇谋皆袭朕,脾性刚直。朕将谢兴的女儿赐婚给他,他却不喜,今次却是中意了你。”
徐长吟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长吟与晋王殿下只有数面之缘,不敢瞻想,亦难承厚爱。”
朱元璋浓眉微挑,“你无意老三,是许意了老四?”
徐长吟忽而有些想笑,她如今竟有能耐在皇上面前对皇子挑三拣四了。不过,她没敢将哂笑放在脸上,偏首垂眸,佯作羞涩模样的轻轻颔首。约契已签,由得她反悔么?况且,不论别的原因,真个算究起来,与其嫁给受宠的朱棡,她宁愿嫁给朱棣。
她眼波含秋,容颜如水的小女儿娇态让朱元璋话锋一转,“近来老四过得不大平顺,你可有耳闻?”
徐长吟臻首:“略有耳闻。”
淮安侯华云龙留守北平府为朱棣增筑燕王府及北平城,北处一应事务皆由其持理。月前却突传华云龙占据元相脱脱宅邸,僭用故元宫中禁物,大违法例。尔后又传华云龙如此胆大妄为是因朱棣授意,又道朱棣是妄图独霸一隅,狼子野心昭彰可表。一时间,对朱棣明里暗里的鼓唇弄舌四起。后更有传,皇上对他大为恼怒,逾月不召其见,更要黜其王爷之位。
朱元璋沉眉捋须,一脸莫测高深:“你不担心?”
徐长吟淡淡扬笑,深施一礼:“请皇上恕长吟妄言,长吟不知何来担心之需?”尽管这些言论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但她在坤宁宫并未察觉丝毫异样。马皇后只言未提,对燕王依然惦念有加,关怀备至。然而,让她笃定此乃谣言的则是,她相信以朱棣的为人处事,纵是深怀野心,也断然不会如此轻易让人察觉。
她的从容不迫让朱元璋的眼神愈发深锐,可陡然间,他仰首大笑起来,“好,好,难得你如此信任老四。”
徐长吟浅浅笑道:“皇上难道不也是十分信任燕王殿下的么?”虽说她与朱元璋所见次数不多,但暗地里多少也听说过当今圣上的脾气,疑心甚重。朱棣虽是他的儿子,可他若真认定朱棣有谋逆之心,必然不会轻恕。然眼下他提及朱棣时,未见不喜,且并未恼怒提及此事,自然是知晓那些只是流言。
朱元璋盯着她清幽的眼眸,说不清是赞许还是别有深意:“你这双眼看得倒是清澈。”聪明的女子虽然别有魅力,却也会让人忍不住顾忌。
徐长吟得体的揖首,小意说道:“长吟不敢!”
朱元璋慢慢捋着须髯,笑意不减:“朕并未怪你。朕让老四出京办些差事,过几日就会回来。”她这份慧颖明理,当得王妃之选。他的儿媳,岂能是目光浅短的女子?
“待尔父回京之后,朕倒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他。”朱元璋行步有威的向前走去,浑厚的嗓音不疾不徐,吐出的话却让徐长吟心中怦怦跳了起来。
见她并未应声,朱元璋回头睇了她一眼,“知道是何喜事?”
徐长吟识趣的不点破:“长吟不知!”
朱元璋目光莫测,微微一笑:“不知道就好,知道的太多,有时就失了几分意思。”
徐长吟自是应声不迭,心中却叹道:期待?天知地知众人知之事,还有何期待可言?
适巧,坤宁宫的宫人寻来,马皇后召见徐长吟。
在朱元璋默许之后,徐长吟随宫人前往坤宁宫。
方踏入殿中,徐长吟便听见马皇后愉悦的笑声:“瞧瞧,快瞧瞧,这小嘴儿笑起来同太子一个模样!”
继而便见得马皇后正满脸慈爱的抱着个不足一岁的小胖娃娃,神态间是掩不住的喜爱。而在马皇后身侧,则坐着位秀美淡雅的宫装女子,正是太子妃常氏。
似乎当今天子家尤爱此类温善的女子,赏汝嫣如此,眼前的太子妃亦是如此。
徐长吟福下身去请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妃娘娘!”
马皇后笑望向她,“过来坐下。”
“是。”徐长吟姗姗上前,坐在宫人搬来的软墩上。
太子妃朝徐长吟婉婉浅笑,“前几回见到徐小姐,隔得远,未瞧得清透。今日细瞧得,果是娴雅端方,淑华不尽。”
徐长吟婉婉欠首:“太子妃娘娘过誉了,长吟不敢当。”
马皇后拭去太子孙朱雄英小嘴边的口水沫沫,笑道:“今日让太子妃带你去各宫走一走,认一认人。”
徐长吟心头一动,不敢违拗,应了声“是”。让她去各宫瞧瞧,皇后难道已打算……
陪着马皇后逗弄太子孙一会后,朱雄英已是哈欠连连。马皇后疼爱孙儿,便示意宫人将他抱回宫好生睡着。
再坐一会,太子妃也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