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着没动,但先前心里竖起的那一道高高的堤坝却在她这一滴滴的泪水中溃不成军,轰然倒塌。骆川转身又踢了身旁的垃圾桶一脚,这一次却在无意中控制着力道,没在发出巨大的声响。“顾迟,你不能总是这么捉弄我。”他闭了闭眼,转身看着顾迟迟,哑声道。因为对自己的退让太过于痛苦,他连名带姓、咬牙切齿的叫着顾迟迟,仿佛要将她的名字、她整个人,咬住了、嚼碎了咽下去。他整个人就想像战败的将军,失去了所有骄傲,连肩膀都坍塌了下来,整个人透露着颓然的气息,和顾迟迟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卑微。“我我没有”顾迟迟终于开口了,因为用力的压抑着哭声,她喉咙的肌肉还在不自觉的抽搐,发出的声音十分干涩,“哥哥,我没有,你不能误会我。”“我只是,我只是”她抽抽噎噎的哭的上不来气,因为太着急还打了个哭嗝,但“只是”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来。骆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将浑身紧绷,还在不断颤抖的顾迟迟轻轻的拥进怀中,低头吻了吻她仍在不断沁出泪水的眼角,叹息道:“迟迟,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他没说出来“这样”是怎样,但他和顾迟迟都清楚。他已经退让至此,察觉到他的妥协下掩藏的温柔,顾迟迟却哭的更大声了。见到原身渣爹、想起前世自己渣爹的委屈,不得不和何翠芳打擂台、想起前世被后妈欺负的委屈,被罗昌远纠缠的委屈,被骆川误会的委屈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和难过突然就爆发了。如果他对顾迟迟的态度不像现在这样温柔,她也能咬着牙自己将这些负面情绪消化掉了。但偏偏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给了顾迟迟一个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拥抱。顾迟迟心里那道为了保护自己、建立起来的那道隔绝所有人的高墙,在不知不觉中崩塌了一个角落,将她敏感脆弱的内心显露出了一部分。她当然知道自己性格拧巴,所以才拒绝别人的主动靠近,只有在她觉得自己对一段关系拥有主导权,她才会觉得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她才会去靠近别人。但一旦别人向她主动靠近,她就会觉得自己不在拥有对这段关系的绝对控制权,从而选择逃开。但骆川却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哪怕因为原身的存在,他还十分厌恶她的时候,他就在力所能及的照顾她,更不用后来她察觉到他的变化,将充满尖刺的一面对准他,他也从来没有退缩过。他是顾迟迟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类型,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觉得自己失去来了熟悉的保护却又好像获得了另外一种全新的盔甲,竟然并不觉得不安,但这种陌生的感觉却让她有些恐慌。“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不爱我了,后妈也欺负我,现在连哥哥你也要逼我”她肆意的嚎啕着,口齿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委屈,哭了很久很久,甚至哭出了鼻涕泡。将她抱在怀里,骆川一只手不断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只手在徒劳的擦拭着她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然而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她的眼泪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但骆川却丝毫没觉得不耐烦,不仅没觉得烦,他还觉得有细细的喜悦不断在刚刚垮塌的堤坝缺口处流淌着,顾迟迟哭的越厉害,他就越觉得满足。他好像破开了她内心那道看不见的隔膜,有一种离她越来越近的感觉。等顾迟迟终于哭累了,她的眼睛已经红肿的像个核桃了。她自己反手用手背胡乱的抹了抹脸,透过背泪光模糊过的视线,对上了骆川柔和含笑的眼神,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哭的丑死了!”她带着鼻音抱怨了一声,想要背过身去擦干净脸,却被骆川抱着不放,于是她软声道:“哥哥放开我啊,你都不觉得丑吗?”"不觉得,”骆川紧了紧手臂,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然后低下头,在顾迟迟惊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舔吻干净,然后抬起头看着她道:“不丑,迟迟不会丑的。”顾迟迟整个人一下子红透了。“哥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她开始张口结舌,胡言乱语的指责起骆川,“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耍流氓!”"我还有更流氓的事想做。”骆川盯着她的唇,眼神危险的眯了眯,淡淡的说了句。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顾迟迟乖乖的闭了上了嘴,不敢再开口说话,免得刺激到他,真的在大街上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来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