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细火候的伺候下,被骆川胡乱煮的一锅猪食似的粥也渐渐的散发出了食物的清香,看起来终于像人吃的东西了。等煮的差不多了,顾迟迟将灶门关上,又往锅里撒了一小勺盐,取了一点粥尝了尝,见味道正好,顾迟迟点点头,重新将锅盖盖好,准备让粥再焖一会,让粥更入味儿。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厨房外的骆川。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光线一片昏蒙,骆川站在檐下,五官被阴影模糊成一团,黑沉沉的教顾迟迟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到自己可能被他这么看了不知道多久,顾迟迟就莫名的有点不自在,她一不自在了,就会找别人的麻烦。“哥哥,你不要这么看着人家啦,人家会以为你爱上人家了呢~”于是她用比平时更加矫揉造作的声线,做作的摆出娇羞的样子来,故意膈应骆川。原本以为骆川会像之前一样开口骂她,没想到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紧闭着嘴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撞开顾迟迟的身体走到了灶前,也不招呼她,自己拿了起灶上顾迟迟刚刚用过的碗,直接从锅里勺了一碗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没注意那个碗是顾迟迟用过的,还是不在意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看着这一幕,顾迟迟满脸纠结,想着要不要提醒他这碗自己用过,但又怕他彻底恼羞成怒,只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骆川背对着灶台,一双隐在阴影下的双眼锁定着顾迟迟,灶门里还在哔哔作响,暖黄的火光不断跳跃着,将他举着碗仰头喝粥的样子衬成了一尊高大沉默的雕像,唯有不断上下活动着的喉结,在昭示着他是一个活人。怔怔看着他的喉结,顾迟迟只觉得口干舌燥,莫名的也跟着咽起了口水。一碗粥很快见底,骆川这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放下碗,随手将手里的布包扔进顾迟迟怀里,硬邦邦的说了句:“拿去!”他一开口,先前那种让顾迟迟看的屏住呼吸的凶残气质就荡然无存了,空气中的胶着感也一扫而空。顾迟迟松了口气,这才觉得缺氧,连忙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终于觉得脑袋清醒了过来。要是搁平时,骆川这么和她说话,她肯定又要作妖,说点什么梗他一下,但这一次,她小兽般的直觉告诉自己最好安静如鸡,不然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她不想发生的事。于是她低着头,乖乖的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她转身,骆川放下了碗,黑沉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曾经在他记忆的厨房里,有过一个和顾迟截然不同的温柔女人,会笑着摸他的头,捡着锅里刚熟的肉哄他,只是这一切很快就没了,他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一个人孤独的长到现在。没想到,第二个为他做饭的女人却是顾迟而且她熬的粥,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骆川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掩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随后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联想。一屋之隔的偏房里,顾迟迟也在沉默着。放在她面前的,是骆川扔给她的那个包裹。只是现在打开着,露出了包在里面的麦乳精、散装的鸡蛋糕等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哪怕是只通过小说了解这个年代的顾迟迟都知道,这些东西并不便宜。不知怎的,顾迟迟都脑海里浮现出骆川那张简陋的只有床板的床,还有他放在东叔院子里的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票。这一刻,顾迟迟心里难得有了一点愧疚。明明,他那么穷,穷到衣服上补丁垒补丁,穷到家里一样值钱而物件也没有…明明,原身和自己对他都不算好,原身送了他一片青青草原,自己又只是为了利用他…明明,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他大可以不管,自己又不会真的生气…不用骆川自己开口,顾迟迟就给他找了无数个不买这一堆东西的理由。但偏偏,这包东西现在就摊在她的面前,时刻提醒着她,骆川满脸不耐烦的给她的究竟代表着什么。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不断的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别人给她一点好就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前又不是没收到过礼物,”最后顾迟迟恨声骂起了自己,“以前那些送房送车送珠宝的也没见你感动成这样啊!这和那些礼物比起来穷酸多了!你就给他个面子,把这些破烂当做和房子车子一样的不就行了?”嘴里这么骂着,但顾迟迟心里清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