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他骂了,顾迟迟当然不服,转头就想反驳他,没想到被一道爽朗的大笑声打断了。“小川,你咋还是这么凶?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对媳妇好一点?”随着话音落下,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军装男人。他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看起来不像是个村医,倒像个屠夫。如果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顾迟迟险些都要以为对方才三十多了。“愣着干什么啊?快进来吧!”没去劝斗鸡眼似的两人,东叔直接招呼着两人进屋,“小川媳妇的事我都听说了,还说等下去看看你呢,正巧你就来了。”他对顾迟迟的态度就好像她不是声名狼藉的女知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辈媳妇,受伤的原因也不是妄图搞破鞋没成功羞愤自杀,而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似的。自顾迟迟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不说始终对她抱着敌意的骆川,就是走在路上遇见的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面露鄙夷的也不在少数。像东叔这样以平常态度对她的,倒是头一份。顾迟迟这人有个毛病,要是别人对她恶意满满,她就能笑着将人头怼的怀疑人生,但一旦有人对她露出一丁点的善意,她反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东叔”就比如现在,顾迟迟眼圈发红,看着东叔说不出话来。她这突然透露出来的一点脆弱惹得骆川眉头一皱,但他难得的没出言嘲讽她,只是看了她两眼便偏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到了。“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不自在,东叔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朗声应了,又将两人迎进屋里,让顾迟迟坐了下来。之后又是给顾迟迟把脉,又是拿出听诊器听,又是让她吐出舌头看的,最后满脸严肃的问道:“小川媳妇,你是说自己头晕的很,还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因为对方待她好,顾迟迟不太想骗她,但她看到骆川也在旁边盯着她看,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自己先前编的瞎话说了下去,“是啊东叔,我脑袋一动就想吐,看东西发飘,还有之前的好多事我都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她倒不是纯粹在撒谎,毕竟原身的脑袋又不是铁打的,那么实在的一撞,脑震荡是难免的。“这样啊”听她说完,东叔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也得出了脑震荡的结论,“这撞到了头,问题就可大可小了,你没撞傻倒还算好的了。”“那她究竟能不能好?”要是对方要是真的脑袋撞坏了,骆川也做不出把人赶走这种事来,因此他倒显得比顾迟迟本人还关心,急声问着结果,希望东叔能说出他想要的话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正认真的望着自己的顾迟迟,东叔没好气的说道:“脑袋上的事,这谁说得准?运气不好的话,她明天就全想起来了,运气好的话,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可”骆川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顾迟迟想不起来才是运气好,他还想让东叔再给顾迟迟好好看看,最好立马让她想起来才好呢!见他还不开窍,东叔难得的也有点着急,他一边拉着骆川往门外走,一边对顾迟迟笑道:“小川媳妇,你先坐会儿,我要和这个榆木脑袋好好说道几句。”发现一向浑身是刺的骆川在东叔的手下老实的不行,顾迟迟也乐得看他吃瘪,因此没说什么,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冲东叔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于是东叔不再管她,将骆川拉到院子里,确保顾迟迟听不到两人谈话后,他才一巴掌拍在骆川背上,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啊你!她要是以后啥都想不起来,你再对人好点,她不就能安心和你过日子了吗?”“可是!”被他骂了,骆很不服气,他梗着脖子想反驳东叔,但话还没出口就被东叔打断了,“可是什么可是!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你以为你能靠自己娶到媳妇?”“是,顾迟是名声差了点,但她又没和人乱来,人家一个城里来的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给你你还委屈上了是吧?”说道激动的地方,东叔戳了戳骆川的脑袋,之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要是世道没变,你爷爷还在,你的事倒轮不到我操心,但这不是”究竟“不是”个什么,东叔没说下去,他看了看天,再次叹了口气,对骆川道:“小川,听叔一句劝,以后的世道怎样咱谁也不知道,现在你媳妇啥也不记得了不是正好吗?你也别嫌人家,对人家客气点,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她能不记你的好?以后,两口子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