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套着白色浴袍,但带子没有系紧,露出胸口一片被热水泡红的皮肤。头发还在滴水,眼里倒映出沈青的脸。和周辰山渐渐熟悉起来以后,沈青经常忘了这个人是他的合法丈夫这件事,好像他们是什么普通合作关系的工作伙伴。但在最近,沈青忽然频繁地记起这一点。心跳在加速,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他有点紧张。“你还要看复盘吗?”周辰山问。沈青迅速移开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周辰山相处,甚至回忆不起来自己下意识叫他过来时心里的想法。“你要睡觉了的话,把灯关了吧。”沈青轻声说。“不用,我也还没要睡。”周辰山把房里的灯调成夜间阅读模式,拿出笔记本,躺到自己那张床上开始办公。一时间房里变得很安静。或许是周辰山工作时的状态给了沈青一定的影响,他也终于能够专心致志回到平板屏幕上来,认真分析刚才那场失利。他看出自己第三把bp时的失误,和上单英雄池无关,是他自己临场的判断有问题,最后拿到的阵容根本没法打团。即便是这样,队员们还是很有韧性地坚持到了大后期,还差点完成翻盘。弹幕说这是一场“病友交流局”,但他心里知道,这种摆烂的阵容下队员们的表现已经很顶了。是他自己的问题。上一把输掉后,他原本希望这把能拿下的,谁知对手对他们研究得非常透,意外丢掉了前一场让他自乱阵脚,最后一把从bp开始,他就在带着队伍走向落败。沈青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他最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的失误,因为他轻敌,因为他给整场比赛赋予了一个糟糕的开始。大家明明训练赛都赢下了,潘陆平明明练得很勤奋了,小f明明表现得那么惊艳了……沈青一下子觉得眼睛酸涩。很多情绪在这一刻涌上来,夜晚静静的旅馆里那种让人倍感孤独的空气环绕着他,呼吸也跟着凝重起来。“沈青?”“嗯?”沈青低下头,带着鼻音。周辰山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下了床,走过来:“怎么了?”沈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摇了摇头,他想跟周辰山说没事,但一下子好像没办法开口。本来可以忍住的情绪也收不住了,眼泪涌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莫名。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本能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混乱中,感觉有一只很大的手掌轻轻放在了他头顶。那只手帮他理顺了头发,然后用手指背部擦了擦他的耳廓,微凉的触感很舒服。周辰山蹲了下来,手臂牢牢圈住沈青匍匐的背,一下一下拍打他的脑袋。就像在哄孩子一样。沈青任由眼泪爆发了出来,很长时间里压抑的负面情绪如同奔流了千万公里的河水,终于找到入海口,便倾泻而出,汇入汪洋。他哭了很久,久到周辰山觉得自己半举着的手臂也麻了,蹲得腿脚也麻了,只能改坐到沈青那张床上。周辰山有节奏地轻拍着沈青的头,手指缝擦过柔软的黑发,能感觉到沈青的颤抖和崩溃。也许沈青在给他发信息的时候,就是很迫切地想让他在身边,能够给他一个树洞,好好哭一场。后半夜,沈青可能哭累了,头有点昏沉沉的,血糖也有点低,曲着腿枕着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句话也不说。但他心里倒像是松了一块,脑海中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也退却了,剩下夜里长久的宁静。他从来没机会这样哭一场,他是教练,没办法让任何人接受他的负面情绪。好像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变坏的小时候。周辰山把他的头发又揉乱了。问他:“要不要睡一会儿?”沈青呆愣了一会儿,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几点了?”“快3点了。”沈青又安静了一阵子,然后说:“那我8点起来吧。”“好。”“能叫我起来吗?”“可以。”“哦……”沈青慢半拍地直起身子,然后躺进了被窝里。周辰山关了床头的灯,蹲在他床边没走。“睡吧。”沈青疲惫地闭上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阳光照进屋里,带来了些许轻快。除去眼睛不适之外,仿佛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沈青看着周辰山时,会有点不好意思。他继续看录像复盘,随手的笔记攒了有7、8页。“你看,”中午过后,沈青边喝着蜂蜜水,边跟周辰山指屏幕,“潘陆平打了一晚上rank,刚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