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领他的人换成了一个内门弟子,穿的是稍高级一些的弟子服,但仍然是青黄相间,丑得君晏山难以直视的奇妙配色。而那内门弟子看着君晏山的时候,恨不得把‘憎恶’两字都写在脸上。君晏山回过神来,问了个他好奇了一路的问题,“这位道友,谢长老……是谢雪楼吗?”那人冷哼一声,“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别告诉我,你失忆了,记不得自己的弑师大罪,也忘了自己师尊是谁……你这把戏耍得不行啊,要忘理当再忘干净点儿,还记得师尊名讳是如何?”谢雪楼?我师尊?他这辈分怎么长这么快?“那……敢问道友,今年可是开阳四年?”君晏山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哟,还失忆到了十年前?”那人冷笑,拽了一把铁链,把君晏山拖了个踉跄。君晏山还处于痴呆中,开阳四年是凡间历,正是他渡劫失败身死那年,也就是说,他这眼睛一闭一睁,来到了十年后!十年啊……玄阳剑宗在服饰审美的能力上,没有丝毫的提升。……审讯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叠了七八层的困阵。君晏山不屑一顾的想,这要换成他鼎盛时期来,也就是一脚踩碎的事儿,可他现在这个身体只是个筑基期,跟个废物也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陆青禾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这些剑修这般防备着他。现在还没人过来,君晏山便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但他其实并没有掌握太多实际信息,还等于两眼一抓瞎的状态。目前可以确定的信息是,他现在是陆青禾,犯的罪行是弑师,陆青禾的师尊是……谢雪楼。是他啊。君晏山想到那个人,便垂眸怔住。他没想过,自己与谢雪楼再见竟是这般场景。踏入修行这条路时,师父就告诉过他,修行是条寂寞的路,再孤独都只能自己咬牙扛着,那些闯入你生命里的人,他们多半都会成为过客。也许你会修炼许久,也许你会一朝飞升,你们的生命时长成了未知数,谁的脚步都不一定跟得上谁。初时,他只当这句话是笑话,还反驳师尊说:“那只是因为师尊没能遇到能一直陪你的人啊。”他就觉得谢雪楼一定能陪他一辈子,他们是最默契的朋友,天赋和实力也相差无几,为何不能携手飞升?君晏山后来一直在想,师尊是不是早就已经预见了他的未来了?他至今都记得,那个儒雅随和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着对他说:“晏山,这条路你一个人走,失去了谁都不必感到遗憾。”那年君晏山冒着风雪,花费了三天的功夫才偷偷摸上了栖雪峰,却被古阳剑尊发现,拦在了山门外了,对方告诉他谢雪楼不想见他。君晏山不信。之后他在栖雪峰下为谢雪楼叠了一千多只传音蝶,都没得到谢雪楼一丝回应时,他便知道,就像师父说的那样,这条路,该他自己走了。这天下,终究是没有不散的宴席的。谢雪楼也终于成了他君晏山生命中的过客。再后来便是闭关修行,出来后历练半年,直接面对飞升雷劫,然后被劈了个稀碎。回忆起往昔,君晏山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痛苦,只是像个客观的路人般,对这段经历唏嘘不已。可恶啊!人家混成一宗长老,反倒是自己,越混越回去了不说,还成了昔日故友门下逆徒。君晏山还在自我感叹,门外突然有了些响动,他凝神去听,便听见是两个逐渐走进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的主人在靠近审讯室门口时,便用一种生怕里面的人听不清的音量交谈了起来,君晏山便连凝神细听都省了。“你说陆青禾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师尊那样的高山雪莲,也是他这种人能去玷污的吗?”君晏山用鼻腔轻哼一声,表示不屑。什么‘他这种人’,他哪种人了?要他说啊,谢雪楼那样的高岭之花,换谁来都玷污不了,他就差原地打坐立地成佛了,给他献殷勤,那不是等于给瞎子抛媚眼儿,白费了那功夫。然后君晏山就突然意识到,那个白费功夫的,好像就是他现在这身体——重生半天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抓住了重点!陆青禾这小子!貌似真的勾引过谢雪楼!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声量没有一点控制,打着什么主意,都已经昭然若揭,君晏山却感觉自己听了出天方夜谭。“就是,这次更是离谱,一个大男人,穿成那副德行躺倒另一个男人床上,也是不知羞耻……”说话这人声音洪亮,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鄙夷和厌恶,“都被拒绝那么多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真的没点儿自尊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