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梨愚钝。”烛影落在夜行者的脸上,肤若凝脂、柳眉杏目,正是艳绝秦淮的魁首、梨花姑娘。世子站起身,一席雪纺纱恣意散落。阁楼窗外,十里秦淮如迢迢银河璀璨。“这秦淮两岸的花楼酒家,有谁家的主人是在外接客的?”声音低沉而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罢了,先把衣服换了,去掷丝巾吧。”“是。”沐梨闻声退出了暖阁。“敛光哥哥,你对沐梨姐姐太凶了。”身着青衫的少年从屏风后走出,手里还捧着一个药钵,“沐梨姐姐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世子收起冷淡的神情,弯着眉眼看向少年:“小春子小小年纪,懂得怜香惜玉了?”被叫做小春子的少年满脸不悦,剑眉倒竖涨红了脸,将手中药钵一把塞到世子怀里道:“明日要入宫,今天就抹这么些!”世子伸出手接过药钵,略带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道:“是,敛光遵命!”梨香院大堂内,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坐在堂中的四五位年轻公子身着锦衣,周身尽显富贵之色。“李兄,你且看着吧,今日我必成为梨花姑娘的入幕之宾……”身着大红锦衣的年轻公子神色俊朗、眉飞色舞,饮过酒后的双颊红若抹脂,朝身旁的公子侃侃道。身旁被称为李兄的公子,身着宝蓝色华服,神色疏离淡淡道:“梨花再过妖娆,不过风尘女子,有何意趣……”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红衣公子搂过怀中的女子猛亲了一口,抬起头笑的促狭看着蓝衣公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和光就好这口,不像李兄,趣味独特……怎样,今日可还要去别院?”蓝衣公子不搭理他的问话,劝解道:“明日还有春社祭祀,届时文武百官都在、可不能出岔子,你今日也少喝一点,不要玩的太过。”“怕什么……”红衣公子举起酒盏、连饮数杯道,“你我不过是陪衬,祭祀大典有礼部盯着,能出什么岔子……该紧张的是太子殿下,与咱俩无关……”“话虽如此,春社祭祀毕竟是大事,还是小心些……”蓝衣公子还待劝解,忽然听见周围喧闹声大作。转身看,原来是梨花姑娘出现在了二楼的花台之上。“梨花姑娘,看这里,你韩哥哥在这里……”蓝衣公子转过身,见自己的好友已然放开了怀中的佳人,站起身舞动着双手、朝着花台大声喊着。二楼花台之上,梨花姑娘用织金轻纱遮面,身姿绰约、袅娜娉婷。金色丝绦忽然从天而降,梨花宛如月宫仙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顾盼流转间满座之人皆神思不属、目光炯炯看着台上之人。梨花扫过众人,满场顿时安静下来。梨花未发一言朝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捧着托盘走到梨花身边。梨花伸出青葱玉手,执起一条丝巾看了一看,又朝丫鬟点了点头。丫鬟朝她颔首回礼,走到花台栏杆边上,将盘中丝巾尽数抛下。丝巾如彩蝶纷飞,随满场金色丝绦翩翩起舞。堂中众人纷纷伸出双手,不顾礼仪拼命接住空中的丝巾。“我这是桃花……”“我这是菊花”“我的也不是……”堂中喧哗一片,不一会,空中已无丝巾的踪迹。“谁拿到了,还请说一声……”不是是谁大喊了一声。“是我……”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再度静了下来。堂下之人四下环顾,追随着声音的来源。二楼雅间门口,倚靠在栏杆前的世子青丝如瀑,手执梨花丝巾、目光淡淡看着楼下的众生相。“世子殿下,请世子殿下于暖阁稍候,梨花姑娘马上就来——”身后的丫鬟朝他恭敬行礼。“切——怎么是这个风流鬼,可惜了梨花姑娘……”“就是就是……”“世子最懂女人,梨花姑娘可是挑对了人了——”楼下众人议论纷纷,不久便又喧闹一片。春宵红帐暖,有不知所谓者搂着怀中之人进客房而去,更多只为梨花而来之人纷纷扶额叹息、感慨着朝门口走去。那堂中的红衣公子怒而摔了桌上酒盏,不停骂骂咧咧。蓝衣公子见状,起身拉着他朝门口走去。十里秦淮金粉地(2)月色朦胧,秦淮河里的倒影分散又聚合。梨香院门口一阵吵嚷,河畔偷食的野猫吓得逃进了夜色四合的沉香阁。梨香院门口,一席云锦裁量有度,雪白翩然好似琼楼仙子的少年悠然走在路上。“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安南王世子嘛。他爹在南郡,又不在金陵……”身着大红锦衣的公子从梨香院出来,踉踉跄跄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红衣公子满口厥词,东倒西歪,突然一个踉跄撞到了正在安然行走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