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静的电话打进来时,顾牧尘才后知后觉发现,有点头晕。他也没在意,接电话的时候还不忘八卦:“喂,怎么,是不是也见贺颂那发型了?”那边立马抬高声音:“尘啊,你声音怎么哑了?”顾牧尘继续润嗓子:“估计这几天没休息好。”“嗬,”司徒静在那边笑,“你也有今天……哎哎哎别挂,我说正事呢,你听不听八卦?”感受着听筒那边的静默,司徒静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爹居然在国外还有一窝,儿子就比我小两岁!”这人呐,疯起来连自己都打。对自家狗血的事已经能付之一笑了。没关系,顾牧尘就爱听人聊自己的八卦。他从办公桌站起来活动身子,晃动了下酸涩的小腿:“你怎么知道的?”“人家准备回国,还是个四分之一的混血,我爸特喜欢这儿子,藏得那叫一个严实,”司徒静继续道,“说是喜欢音乐要进军娱乐圈,怕被媒体扒出家世,还取了个艺名,已经开始拉时尚资源了。”顾牧尘笑了笑:“你怎么想。”“我能怎么想,我躺着想呗。”司徒静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闯过来,早已学会以不变应万变,明哲保身,走为上计,任凭那几位兄弟姐妹斗得你死我活,他自岿然不动。“叔叔也是真有精神,”顾牧尘俯瞰窗外,“阿姨那边……没问题吧?”司徒静他爸妈本来是家世相当的青梅竹马,婚都订了,那风流多情的男人临时退缩,顶着骂名也不肯迎人进门,而那位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也顶着家里的压力跑了出来,拼死要和心上人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哪怕他处处沾花。三十年的时光,得到了一个儿子和数不尽的折磨,外人偶尔恭敬地奉承她一句司徒太太,便足以拭干她午夜梦回时的残泪。“她还是有点想不开,”司徒静明显低沉了,“没办法,只能慢慢疏导。”这会儿已是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如梦似幻,卷起的红色飞云仿若烂漫凤凰尾羽,庄严而圣洁。司徒静顿了顿,释然道:“算了,跟你打电话的目的主要是啥吧,我爸的意思是不能委屈这个儿子,要给人名分,介绍给诸位亲朋,这周末请你去小福楼吃饭。”没办法,从姥爷那辈就开始交往,虽说这代话事人情史多彩,但事业有成关系盘根错节,总是避不开的。得给司徒老爷子这个面子。“行,”顾牧尘爽快答应,“我去……咳咳!”“你休息下,再吃点药,”司徒静嚷嚷,“最近流感还蛮严重。”讲真,顾牧尘小时候身体底子一般,尤其是春夏之交总容易生病,也不是那种重症,都是低烧或者咳嗽,但偏偏这种小病小灾,能拉扯很久才慢慢好。后来跟着姥爷遭受不少“磨练”,又坚持晨跑许多年,终于不再动不动倒下,目前来说,这人对自己身体素质的认知极为嚣张。也有一直跟着的家庭医生,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照料老爷子和顾红娟的身体,搞好饮食上的营养比例,生活中的保健修养,这方面顾牧尘就粗糙许多。回家后在药箱里找出袋感冒药冲了,又特意提前入睡,第二天早上起床果然嗓子已经好差不多了,顾牧尘就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投身他热爱的加班事业。周六在小福楼那场聚会也很快到来,司徒仲文特意挑了家宴厅,亲自带着人在门口等着,花篮里的芍药玫瑰挤挤攘攘,两排穿着黑西装的在对开的玻璃门后齐身鞠躬,顾牧尘拾级而上,扬起个极为浅淡的笑。好大的排场。触目所及的并不是奢华的豪车,但低调着在保镖簇拥中过来的,全是本省政权两界的人物,老头子们活成了人精,短暂间的眼神交错,便开始了不动声色的恭维寒暄。司徒仲文看起来,是真喜欢这个儿子。
因为直到酒过三巡,这位宴会的主人公,才带着一身的香水味姗姗来迟。顾牧尘不喜欢这味道,带着嫌弃地扫了旁边的司徒静一眼,准备低声说句什么,突然发现原本痊愈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悄然沙哑了。作者有话要说:顾总教跳舞小叶:他好爱我顾总啪叽一下把车门砸上小叶:他好爱我年青一代的聚会喜欢张扬,香车宝马侯服玉食,在跑车的引擎声中放浪,要游艇香烟,要烟花漫天,而上了年纪点的则更不动声色,在古朴中白描出一段心照不宣。宴会厅不算大,黑金面的屏风遮挡心思各异的众人。很短的静默后,司徒仲文从主座中站起,笑吟吟地朝前方伸出手:“乔森,来给诸位问好。”顾牧尘和司徒静身为小辈,离入口相对更近一点,自然也能明显地感受到那人身上的香水味。“叔叔阿姨好,”乔森生硬地笑了下,“哎呦还有美女和两位小哥哥呀。”他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突出的眉骨带有明显的白人血统,被司徒仲文搂着肩膀迎向座位时,还不忘低头冲司徒静飞了个口哨。明明嚣张迟到还话语轻佻,但顾牧尘总觉得这人眼神空洞,泛着一股子的虚。司徒静:“……”没眼看。餐桌下,他轻轻碰了下顾牧尘的腿,低声笑:“瞅我这洋气弟弟。”顾牧尘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没喝也没吭声。嫌那味犯恶心。这顿饭吃得有人食不知味,有人心里七上八下,散的时间已经挺晚了,顾牧尘和司徒静刚走出包厢,就被叫住。司徒仲文一身剪裁考究的中山装,这个男人五十有五,仍是通身潇洒自如的气派,那双多情的眼角漫着优雅的细纹,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小尘,”他难得这般亲昵,直接拉起顾牧尘的手,“乔森也是你的弟弟,要多照料一下。”顾牧尘笑笑,由着司徒仲文牵着让他俩握手,乔森的眼神虚虚地在他身上转了个圈,就转向别处。掌心很热,泛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感。明明也没有手汗,但就是带了这种不舒服。顾牧尘是相信,人与人之间有天生的所谓“气场不和”的。他蓦的想起前几日与叶舟的那两支舞,叶舟也牵着他的手,但触感是温凉的,少年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与他相接,在柔缓的节拍中旋转。他已经忘了当时放的是哪支音乐。只记得曲子很轻灵,像蛱蝶寻觅春日午后绽开的铃铛花。“不舒服?”司徒仲文的手在最上面放着,暗暗地往下压了点,“我看你刚吃的也不多。”司徒静替他解释:“小尘前几日病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