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笑着挥挥手,从背后拉出一个绿色的气球,“给你带的礼物。”气球是青蛙的模样,下端栓了绳,被直直地伸出递到顾牧尘面前,那双无辜又搞怪的黑眼睛和他对视。顾牧尘顿了顿,没接:“这是你没卖出去的吗?”“是呢,”叶舟还特委屈,“上次我进了好多,但大家几乎都只看不买。”“行,谢了。”顾牧尘伸手要接时扑了个空,叶舟笑眯眯地松了手,那青蛙气球就轻飘飘地顺着进了客厅,他脚扭着不好去追,有些无语地回头,却看到叶舟重新伸出胳膊。“这才是送你的礼物哦。”一枚小小的车轴草躺在对方白皙的手掌上,长长的青绿叶柄,四片小小的心形叶子聚在一起,很安静的模样。叶舟轻声道:“哥哥,这个象征着幸运哦。”顾牧尘怔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因为去寺庙却把脚扭伤,而有着隐隐的不适感,而这枚代表幸运和幸福的四叶草仿佛汪微凉的水,浇散了他心中的烦躁不安。很小的惊喜。顾牧尘接过,表面还不动声色:“从哪儿扒拉的?”“学校操场外面呢,”叶舟换好鞋子后把包直接利落地往前一扔,“来,我扶你进去。”顾牧尘特矜持地把小臂放人手上,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客厅的灯光亮起,叶舟指着自己的脸颊,“你刚刚睡觉了吗,这里有红印。”已经走出玄关了,顾牧尘摸了下侧脸,刚刚趴地上打滚的时候好像压着了,就没怎么在意:“躺着歇了会,你东西都带过来了吗。”“带来啦,”叶舟把顾牧尘放沙发上,“哥哥,我去洗下手哦。”他轻快地去往卫生间,阖上门的瞬间抬眸看向自己的拇指。有白色的浮灰,很淡,来自于三分钟前的密码锁屏幕,如果不是仔细地揉搓,是感受不到那细微的滑腻。水龙头的凉水流下来,冲走了上面的痕迹,叶舟看了眼橙花味的洗手液,还是挤了一泵在手上,很认真地打上绵密的泡沫。出来后,看到顾牧尘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和家人聊天,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外面的万家灯火,侧着身,微微靠着窗,背影纤细挺拔,黑发下是白皙的一段脖颈,被松垮的浴袍遮盖着,腰间用系带随意地绑出窄窄的一段腰。叶舟乖乖地离得远了点,席地而坐,等着对方挂电话。顾牧尘没避着他,左手还捻着那棵四叶草,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嗯,我知道……就当做是休年假。”“真不用,就是扭了下脚而已……妈你能不能别笑了,你能不能对神灵有些敬畏!在寺庙里崴脚是很常见的!”那人似乎有些疲惫地抬起右手,揉捏了下自己的眉心:“知道了,我会给你拍照发视频的。”挂了电话后顾牧尘转过身,冲坐在地上的叶舟颔首:“过来。”叶舟很乖地站起来去扶着人,侧着看对方脸上那近在咫尺的、尚未褪尽的红印,垂下眸子笑:“要休息吗?”
“这么早,睡个什么劲儿?”才八九点钟的时间,甚至都不配称之为夜生活的开始,顾牧尘懒懒地把胳膊放在对方肩上,“去书房,把这个小狗尾巴草做书签。”“……哥哥,”叶舟沉默着推开书房的门,纠正道,“这个是四叶草。”“所有的小野草都叫狗尾巴,”顾牧尘已经在桌子后面坐下了,转动椅子去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就这里了。”抽书的时候他没想太多,只是找了最为顺手方便的一个位置,拿出来才发现是有些发旧的绿色封皮,上面有着饱满成熟的红色石榴图案,叶舟凑过来读书名:“……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聂鲁达的呀。”顾牧尘没等他继续发表意见,而是把那本书原封不动地又放回书架,重新抽出一本古典文学,一看就是买来充斥书架装样子的,边缘崭新锋利得能割手,毫无阅读痕迹。“哇哦,”叶舟手撑在书桌上,看顾牧尘拿起四叶草夹进扉页,“刚刚那本书能借我看吗?”顾牧尘答非所问:“我没读过。”“看起来有点年头呢,”叶舟的手不动声色地靠近,“我读过,很喜欢里面的一些诗呢。”橙花精油的香味很淡,但莫名地让顾牧尘有些烦躁和反感,他阖上书的瞬间抬头:“很久不读书了,这玩意太矫情。”“哥哥不喜欢诗歌吗?”顾牧尘面无表情:“不喜欢。”叶舟的手也跟着按在那本古典文学的封皮上:“那哥哥喜欢什么呢?”“喜欢上班,逛花市买金钱树发财树和富贵竹,”顾牧尘被那逐渐逼近的橙花味弄得有些不爽,他很少和人离得这样近——明明这是他一直用的味道,可这会儿就是本能地有点想后退,想躲开这甜腻的香,甚至有些怀念叶舟身上的薄荷味,起码会令他感到清爽自在,像夏天轻柔的夜风。“还喜欢一个人在书房待着,”顾牧尘转过椅子,抬起下巴看向叶舟,“有别的事吗?”“我们甚至失去了黄昏的颜色,当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时,”叶舟侧着头,很平静地背诵着,甚至不去看对方逐渐睁大的双眼,“没人看见我们手牵着手……”顾牧尘猛地站起来,拽着叶舟的胳膊想要往外走,又被对方一把拉回来按椅子上。“叶舟!”顾牧尘瞪着他,“你想干什么?”书房安静地吓人,叶舟微微俯着身子,黑色衬衫扣上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那双圆眼睛才泛起一点波澜,唇角漾出个单纯、又甜美的小梨涡。“哥哥,”叶舟的声音很轻,“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什么人?”顾牧尘皱起眉看向他,对方好像是真的很苦恼似的,平日里的轻松愉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的委屈和怯意,嘴唇紧紧地抿着,等待审判一般地看向自己。“没有,”顾牧尘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说这个干什么?”叶舟还保持着这个挟制的姿势:“因为今天开哥哥的车,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谁?”顾牧尘反问,“你遇见司徒静了?”“是的,但是这些话是他旁边的人说的,”叶舟的声音越来越低,“酒吧哥哥很好的,他拦住了那个人,让我快点回去。”顾牧尘不解:“说了什么,那人是谁?”“哥哥,”叶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静地看着他,“我真的和那人很像吗?”心中有一根弦似乎被瞬间绷紧,顾牧尘抓在椅子上的手微微用力,终于正视了心中的那个身影:“……不像。”可能最开始的感觉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