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首罩屏内则是简洁的床与榻,两边槛窗大开,借着几缕黄昏天色,还未掌灯。
月贞顾盼一圈,走到矮几前跪坐着,“这就是你的精舍?真是不明白你,好好的福不享,偏要窝在这里过这样冷清的日子。”
“与风为伴,与木为邻,冷清么?”了疾笑笑,放下元崇,就着桌上的一壶热茶给她倒了一盅,“大嫂是喜欢热闹的人。”
月贞端起茶乜他一眼,嘴角总是噙着笑,“热热闹闹的难道不好?像你似的,什么与风为伴与木为邻,修行这么多年,不也还是肉体凡胎,没修成神么?”
“我修行不为成神。”
“那是为什么?”
“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月贞因问:“四大是什么?”
“天地水火。”
“噢,那六根又怎么解?”
了疾以为她对佛法起了兴致,一壁替她添茶,一壁耐心解说:“六根是说眼跟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末那。以六根触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修行的目的,不外乎是为超脱这六尘。”
月贞抿着唇上的茶渍剔他一眼,“既然四大皆空,你怎的又要吃饭吃茶?可见这‘空’是自欺欺人的话。”
“这四大皆空的意思,是说顺应自然,放下执念。”
“执念又是什么?”
月贞撑起身去掌灯。在供案上寻见青灯一盏,她擎着回来,搁在矮几上。周遭都沉入深重的蓝色里,窗外的林木花枝在昏暝的蓝里像一笔勾出的水墨画,小小一簇火苗在这样的情境里显得分外温暖。
橘红的火光碾过了疾的眼皮,照得他轮廓也格外温柔,月贞看迷了眼,索性支颐着下巴撑在几上,“你说呀,什么才叫执念?”
了疾把眼皮稍稍垂避下去,捻动手里的持珠,“对不可逆,不可改之事过分坚持,就是执念。”
“不坚持一下,又怎么能知道它是不可逆不可改的呢?”
他“吭”了声,把脑袋转向别处,心里咚咚敲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看见元崇在拿供案上的木鱼,他趁势扭转谈机,“崇儿,木鱼可碰不得,敲了它大了可就娶不了媳妇了。”
元崇虽然不懂“娶媳妇”的道理,但听起来是桩要紧事,唬得他把小手一缩,藏在身后走来,“二叔,娶媳妇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