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坐在马匹,现在他非常能适应马匹的颠簸程度了,尖牙当中咬了根画笔,边走边回头遥望身后的城池。
祝东背着包袱,轻声说:“兄弟,跟着你虽然走的是歪门邪道,但我是真发财啊!去战场这种立大功的事居然能让我遇上——”
“……”
孟欢取下笔,刚想说话,前方的王府护卫鹰隼般的眸子立刻扫了过来。
有人在行伍中说话,危及规整的纪律。
不过他刚一瞪眼,一双散漫狭长的眼睛望了过来,蔺泊舟执着马鞭,远远望向了孟欢的地方,似乎注意到他被瞪了,视线又淡淡地落向露狠的兵将眼前。
“……”
孟欢尴尬地舔了下唇,连忙取出自己那份破破烂烂的地图,认真研读。
这支队伍,像是杀人舔过血的,行伍间的气氛沉默又绷紧,但能感觉到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像一支黑色的蚁流,向着锦州进发。
“兴城……”
“塔山……”
“高桥……”
每走过一个地方孟欢便记录下来。这一路,不少道路被焚毁,开辟出了新的道路,也有一些河流截断,开辟了新的河道。他便把地图上的旧处慢慢订正,绘制出新地图,交给兵部职方司的人。
地图非常重要,打仗的时候要根据地形决定战术,天时地利人和,地利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可以起到几万人杀几十万人的作用。
修正地图其实有专门的侦察兵来做,孟欢只能查漏补缺,偶尔新地图交上去,早已被军营里的人修正过了。
不过孟欢还是会坚持修正。
毕竟,如果能增大蔺泊舟的胜算,那他一定会永远画下去。
天气早就不热,骑在马上驰骋时,偶尔会感觉到寒冷。
眼前是一片地势较高的山坡,孟欢拉拽着祝东,道:“那里高,应该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看看去。”
孟欢抓着图纸勒着马匹快步走去。自从开始画地图以后孟欢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喜欢往高的地方跑,跑过去后再画一画,记到脑子里。
“我靠,你真不累啊?一路到处跑,这里也看,那里也看,兄弟我发现你了,”祝东声音钦佩,“你认真做事的时候真的很认真,除了晚上睡觉我找不到你在哪儿,其他时候真就拼命画图。”
“……”
眼前是一块平原,深秋,地里的庄稼都收割过了,土地泛出滋润的黑土的颜色。不过孟欢气喘吁吁跑到山顶,脸颊通红大口喘气时,黑土中却站着一群赶路中的衣衫褴褛的行人,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当中是一辆华贵的马车。
……抢劫?
孟欢呼吸一滞,眸子转动。
一个人从马车后走出来,问:
“油水都刮干净了吗?”
“刮干净了,剩几个人怎么办?”那人回头,说,“三个女人,两个孩子,四五个男人。”
“男人全杀了,”那人操着斧头,平静地说,“孩子也杀了。女人留下来,带走。”
说这话时,便有个中年的老头,被踩着肩膀按跪在地,镰刀没入胸口仰出一口血沫,眼球往后翻,手就这么垂落了下去。
孟欢喉头紧绷,升起一股窒息的感觉。
他眸子不动,紧紧盯着眼前的场景,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再也不能转开半分。
他身后的祝东拉扯他的衣服,警惕后退:“哥哥,快走。
这是流寇,因战争而流亡的百姓成为流寇,边逃命边抢钱边吃穿,遇到他们只有被杀的命。”
拽孟欢不动,他用力拉了一把:“快走!”
看到镰刀伸向那小孩儿时,孟欢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脑子里冲了一下,他自己也有点儿惊讶,为什么可以吼的那么大声。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