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宴会结束后,斯黛拉就启程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财务部长也在之后退下,他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不需要再在陛下面前挡着她休息了。
斯黛拉的寝宫是一间布置得十分华美的宽大房间,金色的流苏从中间镂空鎏金的大床边垂下,旁边的梳妆台上,摆放着许多精致的化妆之物。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床头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幅画像。画像中,头戴王冠、手持权杖的女王正言笑晏晏地看向外面,正是斯黛拉正式登基那日的模样。
一切都显得华贵而富丽。但就在这圆满中,寝宫中央的一件巨大事物打破了这种融洽。它是有一人多高,红色的幕布将外形全部遮掩,没有一毫流露在外。
站在它面前,斯黛拉的美眸微微沉凝,她深吸口气,伸手将幕布掀开。
这是一面十分光亮的镜子,镜框上镌刻着一些神秘优美的文字,镜中的世界与外界全然不同,那里更像是一间传承悠久的书房。高高的檀色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一位穿着类似学者服的男人坐在圆桌边,桌上摆着一盏黄金的烛台,一本紫色封面的书正摊开放在他面前。他的双眸蔚蓝得像海,见到斯黛拉,将视线从书面上移开,他声音温和道:“你回来了。”
斯黛拉笑了起来,她轻声道:“是啊,谈妥了一笔大交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物资的事是不用担心了。”
男子坐在高背椅上,就像是位一心专注读书而不闻身外事的隐士,他淡淡道:“国家的事耗费了你太多的心血,这一桩问题解决后,你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斯黛拉像是为他的言语所感动,但在无人可见的眼底,她的忌惮满到简直就快要溢出来。她得到这面镜子的时间并不长,是一位战败国的贵族给她送过来的战利品,据说可以为你解答一切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在她得到后,她才能看出,这镜子是有多么的危险。
据说它的前前一任主人是一位国家的公主,即使是在临死之际,她也死死地抱住这面镜子不愿意松手。而在得到它以后,那位原本寂寂无名的贵族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大笔的财富与名气,若不是为了为一家人的性命,说不定还不会送到她这里来。
“是啊,”她回答道:“对方是一位很有风度的夫人,性格和智慧比我平日里见到的,要好上很多倍。我已经邀请她了,在这一次的远航节上,一起去海上旅行。”
“哦?”男子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手中的书籍上:“科伦诺斯的节日?听说是你们开国君主的际遇,因为在海上遇见了受伤的人鱼,救了它以后,被回馈以叫做‘海之泪’的宝珠,拥有了这样一笔财富,才得以组建起最初国家的原型……”
斯黛拉扫视了一眼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书籍,她赞赏道:“看来没什么可瞒过你呢。”
男子叹了一口气:“被封印在这里面已经一百年了,除了有这些书可看,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日复一日的,这习惯也就养成了……”
“热爱看书是一件好事,”斯黛拉用一种与朋友交流的口吻说道:“若非如此,你也不能在战事上给予了我那么大的帮助,缩短了攻陷一个国家的时间,有这样的能力,只要是贤明的君主,都是愿意将你拜作将军的。”
“别,”男子苦笑道:“我连剑都不曾握过,嘴上说说而已,要上战场还是算了吧。”
斯黛拉顿了顿,居然会故意向自己展示他的“弱点”,是察觉到什么了吗?但很可惜,如果真的要防备一个人……不,或者说是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那就连“他”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要相信!
……可惜,就算是如此猜忌他的斯黛拉,却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既然这面镜子是如此的危险,她又为何,从来没兴起过要将之毁掉或者丢弃的念头?
镜中的人随意瞥过来一眼,唇边溢出的,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过了半个月,科伦诺斯的远航节终于召开了。连番的战争让整个国家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环境中,这次古老传统节日的召开让许多人不由地暗自放松了许多。
人们将一种叫“吹吹猪”的皮剥下来洗干净,用特定的手法将之制成球状,再给它们涂上鲜艳的色彩,就成了城中几乎每一人都持有的“焕彩球”。这是他们庆祝节日的一种方式。
但更多的是将它们系在船只的船头,这意味着启程前的祝福,是家里人对各自航行的祝愿,希望他们能从海里收获足够的鱼,希望他们能不遇见风暴与浪涛,希望他们能在夜晚来临前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