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思,无论如何,都叫不上舅舅。
秦怀鹤嘴角略微勾起一个弧度,闲闲散散说:“这树比你还大两三岁,可以说是你哥,叫舅舅不算过分。”
言微绷了一会儿,唇角有些崩裂,“那也可以叫叔叔,不是比你小吗?”
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硬是给她安排这么一个哥哥,他自己怎么不认做弟弟。
秦怀鹤往上看,二十几年树龄的金丝楠木树干笔直,即便已经入冬,树顶上仍是郁郁葱葱。
“亨川的园林都是砸钱花功夫做出来的,金丝楠是珍贵树种,我这一棵的价钱,比别的小区所有树种加在一块还贵,你知道为什么非要选它吗?”
言微抿了抿唇,“金丝楠是珍贵树种,谁都不敢动,你是不是希望一两百年以后,后人坐在树荫里,对你歌功颂德。”
秦怀鹤睨着她,“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功利的人?”
言微挪开眼,“我觉得没必要给树也分出高低贵贱,在我眼里,金丝楠和我家院子里的柚子树一样,都很珍贵。”
“当然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秦怀鹤把岁岁放下,摸上金丝楠木经受过磨砺的树干,“金丝楠木性是千年不腐万年不朽,自古就被称作栋梁之材,以前修建皇宫,用的多是金丝楠木,金丝楠一树难求,所以有一棵楠木一条命的说法,怎么是你家柚子树能比的。”
他回过头看她,“等我们老了,柚子树一砍,什么都没留下,可是我们的子子孙孙,在几百年以后,还可以站在这里,摸到这一棵楠木。”
言微乌漆漆的眼,在寒凉的夜色里看他,绵声细语说:“你就是想让子孙后代记得你。”
“不是我,我最多是岁岁的钢炮小汽车。”他收回目光,唇边压着笑,“我觉得,我哥如果能顺利长大成人,一定很契合金丝楠木的品性,君子谦卑,高雅,出尘于世。”
言微牵上岁岁的手,“你哥知道你这么夸赞他,肯定很高兴。”
“你也一样。”
言微怔怔看他,细嫩的面庞慢慢升腾一股热气。
岁岁突然拉扯爸爸裤腿,“岁岁小汽车,突突突,送爸爸回家。”
言微转脸朝向另一边,紧紧抿着唇线。
秦怀鹤停滞数秒,“我才刚来,你又想让我走?”
岁岁点头,“天黑黑了。”
“……”
果然,五分钟过了,她又不需要他了。
秦怀鹤蹲下身子,抹着下巴瞧她,“爸爸害怕老巫婆,可以住在你家里,等天亮了再走吗?”
岁岁愣了一会儿,突然挥起小手,朝空气里拍打,“老巫婆走开!”
秦怀鹤试图用吃的收买她,“如果你让我睡你家里,爸爸给你买冰淇淋,等你生日的时候,爸爸还给你买飞船蛋糕。”
岁岁很为难,看了一眼妈妈,又看向爸爸,“我们家,没有你的床。”
秦怀鹤不依不饶,“我可以睡沙发。”
她有一点松动,大眼睛眨巴两下。
“今晚爸爸给你洗澡,行吗?”
这一句话,她那一点松动也没有了,“妈妈洗!”
秦怀鹤点头,忍气吞声哄她,“好,让妈妈洗,那我能睡你家沙发吗?”
她摇头,不带一点犹疑,“你太长了,没有长被被。”
秦怀鹤嘶地一声,拧起眉头,磨牙,“猪八戒,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