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该怎么向她请罪?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做。
所有的北狄人都不会想到,他们的那个心狠手辣,智谋无双,骁勇善战的新皇完颜述律,居然会以帝王之尊,从仙女峰脚下,一路攀登,三步一跪拜,九步一叩首,从山下到山顶,每走一步,他的脑海中都会把他们过往的一幕幕重放一遍。
他们相伴那三年,她与他说过的每句话,她为他展露的每个笑颜,她因他落下的每滴眼泪,他全都不曾以往。
在分别的一千四百多个日夜里,他每思念她一分,就会把过往的一幕幕回味多一分,时至今日,她早已经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是他至死不渝的执念。
齐月盈在山顶的凉亭处等他,她早已知道了他是一路跪拜上来的,但她并未动容,也并未阻止,一直到他来到了她的跟前,最后一拜后,再未起身。
“月盈,我来向你请罪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终于有机会亲口说给她听了。才开口,便已泪湿了眼眶。
齐月盈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想要扶起他,可是他却执意不起。
她无奈,只好这样蹲在他身旁陪他说话,“你一路跪拜上来,我已经收到你的忏悔和诚意了。洛修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可以吗?”
“可以,我也喜欢你这样叫我。”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只是洛修,真的就是洛修,完颜述律这个名字代表了阴谋与血腥,代表了他对她的欺骗与背叛,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这重身份从他的生命里抹去,只做她一个人的洛修。
齐月盈:“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我不恨你了。你也不要再愧疚了。其实汉人也好,北狄人也好,命都不是我们自己选的,生来如此,谁也没有办法。北狄之所以一心攻掠大周,也不过是天不给北狄活路,北狄人想活,只能去争,去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哪里又有什么谁对谁错?
以前我不懂这些道理,但是现在我懂了。
我想告诉你,其实你没有做错,你我之间,只是各为其主,你来大周做细作也好,你接近我算计我父亲也好,站在你的立场,你都没有错,你此生唯一的错,大概就是不该爱上我,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如此痛苦,你会在功成身退后,做个自由自在的牧民,或者也会像今天这样,历经杀伐之后,荣登九五至尊。
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你自己吧,都放下吧。”
在来之前,他曾想象过她各种各样的态度,他以为她或许会哭,会恨,会杀他,但惟独没想过,她竟直接笑着对他说,原谅他了,还劝他放下。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是喜还是悲。
“月盈,你真的原谅我了?”
“嗯。”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让你成为皇帝的妻子,我也可以让你成为皇帝的母亲,你曾经说的,我做到了,如果你不再恨我,那么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他恳切的看着她,像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齐月盈在他哀伤恳切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尽管知道这对他很残忍,可她还是没有丝毫迟疑的摇头了,“我不能跟你重新开始。”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