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涛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一笑,“付主任,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安在涛点了点头,扭头离去。
付瑞云红润妩媚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恼,望着安在涛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甩了甩手中的挎包,口中嘟囔了一句,慢慢走到马路边上,挥手拦了一辆出租。
安在涛在马路边上找了一个电话亭,拨打了方才那个报料的传呼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抑低沉的声音,“找谁?”
“我的传呼号是……请问刚才是谁用这个电话给我打传呼了?我是滨海晨报记者安在涛。”
……
……
明亮的路灯下,在滨海公园门口,安在涛终于见到了这个报料的男子。他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很高,方脸浓眉,戴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你好,我是安在涛,请问你是……”安在涛伸出手去。
“你好,安记者,我是城东中学的老师,我叫皇甫琪。”
男子伸出软绵绵的手来,主动跟俺安在涛握了一握,然后颇有些愤愤不平地打开了话匣子,同时还掏出了一份红头文件。
听了皇甫琪的讲述,又看了看那份红头文件,纵然是安在涛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和阅历,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诞和离奇。
城东中学是滨海中心城区的一所区属初级中学,学校谭校长新近乔迁新居,该校老师此前早就获悉校长新居落成,并定在今天(星期一)贺喜,于是纷纷提出要前往饮酒道贺并帮忙……于是乎,经学校领导班子研究,便同意并决定调整一天的课程;将星期一全天课程提前调到星期六上,以方便老师们赴宴道贺。
校长乔迁新居学生听课倒也罢了,更可笑的是,学校竟然因此下了一个关于调课的红头文件。文件上“义正词严”地表示,“经学校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读完这滑稽的文件,安在涛不由笑了起来,“皇甫老师,你们学校的领导真有才哟,这个事儿还能下红头文件。”
皇皇甫琪叹了口气,“疯狂了,完全是校长的一言堂,校长的事儿就是学校的事儿,发个红头文件算啥?”
皇甫琪还说,这文件还抄报了区教育局基础教育科,还据说在今天中午的宴会上还来了不少区、市教育局的领导。
“安记者,你说说,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学校有学校的制度、纪律和秩序,如果说校长新居入伙摆酒要全校调课,那么主任或老师新居入伙或结婚摆酒也要调课?岂不乱了套?学校因私事随意调课或停课,还有什么纪律和教学秩序可言?”
皇甫琪愤愤不平地说,“还每个人都送了一个红包,这不是摆明了利用职权搞腐败吗?”
安在涛笑了笑,沉吟了一会,“皇甫老师,这样吧,我明天还有点事情,后天——我们后天去贵校采访,但是,你敢站出来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我就辞职不干了,我早就受够了,这狗日的校长任人唯亲,乱搞一言堂,这个破学校我也不想呆了——安记者,你去,我一定接受采访,而且,我的很多学生家长也很有意见,你后天来,我顺便找几个家长来。”
皇甫琪咬了咬牙,“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安记者,我看了你写的很多报道,希望你能仗义执言曝光这件事,这是教育领域的丑闻啊!”
“我们这是学校啊,不是官场……一团乌烟瘴气,还怎么教育学生?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学校校长这么腐败,学生会受到什么影响?”
皇甫琪有些激动地抓起安在涛的手来,摇晃了起来,摇晃得安在涛有些眼晕。
……
安在涛回到家还不到8点。进了门,竹子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安在涛推门进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立即起身躲进了安雅芝的卧房里。
安家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小套,所以竹子只能跟安雅芝住一间屋。不过,这样也好,也容易让母女两个培养感情。见竹子惊慌地近乎逃离,安在涛叹了口气,这孩子看见自己还是有些认生。他瞥了一眼,见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便悄悄走进了母亲的卧房。
竹子面色有些涨红,脱了鞋蜷曲着身子躲在床的最里头,双手抱着膝盖。
“竹子妹妹,我是你小涛哥哥,你还怕我呢?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来,你不是喜欢看电视吗,赶紧出去看吧,没关系的。”
安在涛伸出手去,柔声道。
竹子迟疑了一会,见安在涛满是笑容,便慢慢出溜下床来,犹如蚊子叫一般轻轻向安在涛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走了出去,又坐回了沙发上。
安在涛轻叹一声,心道看来这孩子还真是需要长时间的疗治心理创痕啊。看她这个样子,就是进了二中上学,也很难合群,好在有母亲在学校随时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