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神色淡然,一望可知就是那种作风严谨不苟言笑的组工干部,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组工干部当久了无形中形成的。陈近南微微一笑,与杜庚握了一握,“你好,杜书记。”
虽然同为正厅,但陈近南却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且据说背景很深前途无量,又主要负责全省省管干部的组织调配管理,所以陈近南在杜庚、蒙虎以及滨海市的其他领导眼里的位置,甚至比李国康这个副省长更重要一些。
一众滨海市的头头脑脑先后跟陈近南来寒暄,光是这一连串的握手加寒暄,就消耗去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在滨海市的头头脑脑列队迎接省委省政府考察团的时候,安在涛和母亲安雅芝还有李湘,坐上了赶往青山镇的头班车。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收养手续很快就可以办完,竹子下午就可以跟着他们回滨海来了。
不过,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事情顺利地还是让安在涛三人有些意外。因为这次收养对象是市里媒体的记者,又是媒体出面,青山镇所在县一个副县长带着县民政局的一干人员,还有青山镇的几个领导,早早地就等候在镇政府,不但现场办公,还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仪式。
冯家铺的村支书老梁、竹子的姑姑冯霞带着竹子早就等候在青山镇政府的会议室里。办完一应手续,在民政局出具的法律文书上按下手印签好字,安雅芝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去,拉起竹子的小手来,柔声道,“孩子,跟我回滨海去吧。孩子,你吃苦了……”
竹子今天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秀的脸蛋儿也洗去了泥垢,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已经13岁的她身高不足1米4,身材非常单薄,一件粉红色的圆领T恤套在单薄地身上,微微有些晃荡。齐耳的短发疏得整整齐齐,但却有些枯黄。
她怯怯地望着已经成为自己养母的安雅芝,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去哽咽起来。
“孩子,不要哭了,妈妈以后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安雅芝心神一阵激荡,一把将竹子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似是安雅芝和善的面容和温柔的声音让竹子想起了她的母亲,也或许是竹子天然跟安雅芝结缘,她伏在安雅芝怀里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伏在安雅芝的肩膀上,她将泪眼迷蒙的大眼无助地望向了她现在唯一的骨肉血亲——冯霞。
冯霞心情很哀伤,也很复杂,甚至是很尴尬。如果不是家境实在是太过贫困,她怎么愿意让自己的亲生侄女跟着别人走,让冯家的后代成为别人家的女儿。
冯霞颤抖着手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突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安雅芝跟前,抽泣道,“大姐,你是好人,我这苦命的侄女儿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冯霞起身掩面哭着跑出了会议室。身后,传来竹子尖细而略带嘶哑的哭喊声。
……
……
返回滨海的公交车上,安雅芝和竹子坐在一起。一路上,她柔声安慰着有些惶然不安时不时低低哭泣的竹子,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安雅芝浓浓的母性渐渐让竹子渐渐安静下来。安雅芝紧紧地拥抱着她,不多时,竹子慢慢伏在安雅芝怀里沉睡过去。
客车到了滨海长途汽车站门口停下,安雅芝牵着竹子的小手下了车,向安在涛笑了笑,“小涛,天这么热,你去给你竹子妹妹买瓶冷饮来吧。”
安在涛应了一声,李湘背起自己的照相机,向安雅芝打了个招呼,“阿姨,我跟小安一起去吧,你们娘俩在这等着。”
安在涛和李湘并肩向不远处的一个冷饮摊走去,走了几步,李湘突然回头望了一眼,低低道,“哥们,我建议你跟阿姨说一说,过两天去找个心理医生给这孩子做做心理理疗吧,我感觉竹子心理创痕很深,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你如果没有熟人,我有一个同学就在中心医院做心理医生,我给你介绍介绍?”
安在涛点了点头,“我也有这个打算——这样吧,过两天我倒出时间来再找你吧。”
两人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民警和一个手提橡胶警棍的保安员。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民警斜眼扫了安在涛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安在涛一怔,往后退了一步。
民警伸出手来,“派出所巡检,请出示身份证。”
安在涛讶然道,“身份证?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没有带身份证。”
那民警直视着安在涛,“你是做什么?怎么才能证实你的身份?”
李湘笑了笑,接过话茬,“我是滨海晨报记者李湘,这是我的同事安在涛……”
安在涛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好端端地你们凭什么拦路检查?请出示你们的警官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