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泽名的身上,打着领导兼师兄的旗号,安在涛细水长流常来常往,真要算起来也是花费不菲的。其实,安在涛也明白,他花的这点钱,在黄泽名眼里并不算什么,甚至黄泽名好几回还回了他。
但是,这些钱是不能省的。过年过节要探望,长病生灾要关心,都是需要花钱的。有些官员贪婪,无钱不会办事;而有些官员对金钱看得稍淡,但也不会拒绝下属的“馈赠”——因为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你把不把领导放在眼里的事情。黄泽名就属于后者。他不在乎安在涛的这些财物,但他在乎安在涛拿不拿他当领导看。
这一点,安在涛看得很透彻。
所以,勘破官场世情的安在涛很明白,眼前这貌似威严的陈副部长当年无情无义抛弃他们母子,说穿了就是为了保住他赖以飞黄腾达的背景。虽然他对于陈近南的发迹细节不甚了了,但想来是借了裙带关系的力。前世的时候,安在涛偶尔也听一些官场同僚议论过陈近南的背景,说是其岳父是燕京城里某位开国元勋云云。
所谓无风不起浪,应该八九不离十。
因此,为了继续升迁,陈近南绝不会承认他有一个私生子和旧情人……而是不是因为这样,自己母亲为了自己找到他,他才动了歹意?
安在涛一念及此,目光便变得愤怒和冰冷起来。
“你找我做什么?”
陈近南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房中的宁静,冷漠得说道。
安在涛嘴角一晒,脸上浮现起与他时下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我没有找你,我找我妈。陈副部长,请问我妈安雅芝来找过你没有?她现在在哪里?”
陈近南漠然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妈,你走吧。如果缺钱,我这里有两万块,你拿去用。”
陈近南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两摞钞票,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安在涛手心一阵颤抖,前世今生的怨愤怒火一起纠结起来,在他的血管里荡涤滚动着,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巨大的心灵风暴,怒吼了一声,“不认识我妈,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堂堂的正厅级干部、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大人,肯出来会我这个毛头小子难道就是为了施舍?陈近南,要不是为了我妈,我这一辈子也不想见你这张肮脏的嘴脸!”
“你很有钱吧?鲤鱼跃龙门,自以为成龙了吧?”
安在涛脸色涨红起来,“收起你的臭钱来。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安家跟你陈近南没有一点关系……陈近南,我警告你,如果我妈有一个三长两短,我就是豁出去跟你来个鱼死网破!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哼,我就公开出来,让东山省的老百姓们都看看,陈副部长背后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陈世美嘴脸……”
“不要否认,现在的亲子鉴定技术很高,这是铁的证据,你否认不了。”
安在涛紧紧地咬住牙关,冷哼道,“绿岛市市委副书记,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接下来,应该就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再往后,还可以坐上东山省省长的宝座……有了燕京那座大靠山,未来或许还能进政治局,进中央或者是国务院,是不是这样,我的陈副部长?……如果我妈出事,我就是一头撞死在中南海门口,也不会让你这衣冠禽兽得偿所愿!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陈近南眉梢跳动了一下,他望向安在涛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他当然知道,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情绪激动的小伙子,就是自己跟安雅芝当年的私生子,否则他怎么会出来见他。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竟然——
沉默半响,他扫了一眼呼呼喘着粗气的安在涛,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
安在涛平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告诉我,我妈在哪!”
陈近南眉头一皱,“我说过,我不知道。她今天是来找过我,但我没有见她,她就走了。”
“胡说!”
安在涛想起时间一点点在消逝,距离母亲自杀的日子越来越近,心中越来越暴躁,怒吼着,“陈近南,你抛弃在前,谋害在后,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安在涛心里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定的思维幻觉,母亲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投海自杀?她在找了陈近南之后突然身死,这怎么能与陈近南脱离了关系?
陈近南再也按捺不住,霍然站起身来,愤怒地挥手扇了安在涛一个耳光。
虽然不承认,但毕竟还是他的私生子。儿子当面骂自己“畜生”、“禽兽”,陈近南就是再冷酷沉稳也忍不住暴怒起来。
第016章醉酒
安在涛捂住脸颊,嘶吼一声,扑了上去,一脚就踢翻了房中的茶几。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出离愤怒,只有眼睁睁看着母亲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巨大遗憾。而陈近南,就成了他发泄心中怒火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