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局长……”
安在涛停下脚步,淡淡笑笑,“马主任,小李,你们不要跟来了,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也走不远,就在招待所的院子里!”
远处的矿井黑漆漆地,数十年开采堆积而成的矿渣早已形成了一座高山,在沉沉的夜幕中像极了一只无言而面目狰狞的怪兽。左侧的矿工家属区星火点点,偶尔传来一声凄凉的犬吠。
安在涛静静地行走在寂静无人的从招待所通往矿区的柏油马路上,又给古云兰打了过去。
古云兰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办公室。
“云兰,我看你今天吞吞吐吐,好像是有话要说……好吧,好吧,直说吧,咱们也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好。”
安在涛微微一笑道。
“安局长……老领导,我有很多话想说,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古云兰试探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敞开了心扉,跟安在涛谈了很多很多,有安在涛走后房山市的具体情况,有她个人的工作情况,还非常隐晦地表达了她对安在涛的某种复杂而特别的情感。
电话打了近一个小时,几乎要把安在涛的手机打没电。
古云兰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但安在涛走后,她这个常务副市长却几乎是被架空了,根本就抓不到实质性的主要工作。表面上看,是新来的市长黄晓峰架空了她,但古云兰心里很清楚,一切都是杨华的暗中推动使然。
一如当初的杨华成为了安在涛的“傀儡”,新来的市长黄晓峰也变成了杨华的棋子。或许,是因为立足不稳,黄晓峰也不能太过出头,只能选择默从。
种种的迹象表明,杨华在安在涛走后表现出来的“反应”,太“猛烈”太突然,越来越让安在涛震惊和无语,渐渐就超出了他的承受范畴。
从她逐渐开始打压安在涛的“一系”人马,就足以看出她现在正在竭尽全力地搞“去安在涛化”运动,尽量地淡化安在涛在房山市的影响力,树立自己这个新市委书记的权威。
这本来很正常,安在涛也不是不可接受,但杨华的动作太大太快,而且丝毫情面都不留,这让安在涛非常恼火。他的人虽然离开了房山,但好歹还是在任的副部级干部,她竟敢……
还有一件事让安在涛不满。他作为房山市的老领导、国务院事故调查组的组长、国家安监总局副局长兼煤监局局长,副部级干部,他来到房山,杨华这个市委书记和黄晓峰这个市长,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抛头露面。哪怕是在礼节上给安在涛打一个电话,都没有。
用古云兰的话说就是,“提拔起了她,她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忘本了,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当上市委书记的了。”
不过,对于这些,安在涛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还是能接受。唯一让他接受不了和感觉愤怒异常的是,杨华竟然在推倒他在房山施行的一些改革政策。
比如车改。虽然目前房山市的公车管理模式根本上没有更改,但杨华却下令进行了某种“修改”,限制了车管中心的管理权限,抽回了很多车,明确各单位领导班子成员都有专车乘坐,只有班子成员以下用车,才通过车管中心。
这是一个危险的开头。这样一个命令,几乎是将让安在涛的车管模式形同虚设了,这是赤裸裸的颠覆!
安在涛愤怒起来,但却没有在电话里跟古云兰说什么。只是古云兰太了解安在涛了,从安在涛低沉凝重的话语间,她已经听出了他慢慢滋生暴涨起来的怒火。
第二天早上,遇难者遗体存放、整容、火化地点落实在距离事故矿井最近的4个殡仪馆和公墓,先由殡仪馆清洗整容后,再由采区干部陪同遇难职工家属进行辨认。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遗体辨认工作已基本结束。
旋即,有国务院调查组成员参加的、由地方政府和安监部门、房矿集团总部干部组成的赔偿安抚工作组,跟所有遇难矿工家属签订了赔偿优抚协议。
上午11点,安在涛主持召开了国务院调查组全体成员、房山市政府、谷澜县政府、市县两级安监部门以及房矿集团各有关领导参加的矿难处理协调联席会议。
与昨日不同,房山市市长黄晓峰在临开会前赶来了矿区。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常务副市长古云兰、副市长赵建国,杨华照旧没有露面。
安在涛静静地坐在会议室里。黄晓峰神色微微有些尴尬,他热情中带着几分恭谨之色,大步走上前来道,“安局长,欢迎领导莅临房山检查指导工作……呵呵,昨天正好我去归宁市调研,没有赶得及过来,还请安局长原谅。”
安在涛慢慢起身来,淡淡一笑,伸出手去让黄晓峰握了握,“黄市长工作忙,无妨。我来处理矿难,也不愿意给地方领导多添麻烦。”
黄晓峰之后,古云兰也象征性地过来跟安在涛握手,随后是赵建国。赵建国显得很低调很恭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安在涛握了握手,客套了两句。
待众人都坐下,安在涛环视众人,朗声道,“好,现在开会。今天的会议,我们邀请了地方政府领导、地方安监局干部和房矿集团的领导参加……大家欢迎一下吧,感谢地方政府领导尤其是房山市人民政府市长黄晓峰同志、常务副市长古云兰同志和副市长赵建国同志的出席,感谢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