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四
他垂下了眼,道:“魏老夫人既然想揽下这事,那就让她和魏家揽下这事好了。我已经去信西北,召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入京了。”
他说魏老夫人想揽下这事,是说魏老夫人去见太皇太后时的说辞。
魏老夫人带着祝嬷嬷和钟母去见太皇太后,说是请罪,但实际上却是把“过错”揽到了她自己身上,道阮觅不好生养一事是她无意中说起,被屋中小丫鬟误听到,才传到了钟大同那里,而钟大同在军中惯了,说话一向大大咧咧,这才会引出那般的祸事云云。
不过她明里解释了这事,言辞之间却隐隐都是对阮觅的不满。
例如阮觅不好再生养。
例如阮觅不安于室,明珠公主之灾和钟大同还有朱义的事说来说去源头其实是阮觅之过,也是陛下宠她太盛之过。
她说的含蓄得很,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谁听不出呢?
但凡太皇太后是一寻常的老太后,听了她那一番说辞,就绝对再容不下阮觅的。
只可惜太皇太后不是寻常的老太后。
皇帝也非寻常的皇帝。
此时阮觅听了赵允煊这话侧头看他。
她不管这其中涵义的汹涌,只是很敏锐的抓住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称呼魏老太爷和西北都督魏令绪为外祖父和舅舅,但称呼魏老夫人却不是外祖母,而是魏老夫人。
那便是在他心里,那位老夫人的位置其实已经就是魏老夫人了。
她心里有一些微妙的情绪涌过,原先对他刚刚一回来就这样一番抱着她乱亲的恼怒消散了去,看着他的侧脸,因着烛火的跳跃,他脸上的阴影好似也跟着跳动般她突然有些心疼,突然出现在荒漠中,看着荒漠里,那个早已对荒漠习以为常的孤单的身影般的心疼。
这样一个人,他是皇帝,可是很多时候,她并未看到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志得意满,她看到的,一直都是他沉着脸,在刀光剑影中,无止境的处理着那些繁冗的政事。
那都是他背负的东西,也未必就是他。
她按住了自己心口,勉强按去那荒谬的感觉,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些笑意,突然换了话题道:“陛下,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侯府庶子,听说勋贵世家的庶子不过就是有一个名头,待以后侯府分家,就什么也不是了。我就想着,我那么有钱,我嫁给你以后我们就从侯府分出来,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岂不是好得很如果,陛下,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么个身份,这样的生活你喜不喜欢?”
赵允煊一愣。
再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说出这番话,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垂眸看着她,看到她犹如水漾过的眸子,脑中闪过她尚未嫁时的情形那样的生活吗?
他伸手握过她的手。
克制了一下,然后冲着她柔声道:“过来。”
阮觅仰头,也不知为何,虽则他还是没有换衣裳,味道也还是不是她喜欢的,但此时对上他的目光,却还是顺着他手上的力靠在了他怀中。
他搂着她,没有用力,只是圈着她在怀中,手上握着她的手,也只是包住握着,就这样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给我一些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我陪你做些其他的事情。”
说完他笑了一下,道,“觅觅,你并不是就喜欢完全自由自在的生活,你看,虽然在江南的那段日子其实很辛苦,但是你一直做得很开心,这些日子回来,你整理着江南的笔记,此次过来猎场,你都很开心你不是那么讨厌做皇后,也不是不愿意承担作为一个皇后的责任,只是你不喜欢要一年四季都在深宫中,打理着大小妃嫔的争风吃醋只是不喜欢做那样的皇后而已。”
阮觅心头一动,抬头看他。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道,“其实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你会喜欢的。”
阮觅侧开脸,眨了眨眼睛,道:“师傅说开年后想要去福州一趟,我也想回家看看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回过福州了。”
赵允煊: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腰,道:“这就是你迟迟不肯让我现在就立你为后的原因吗?因为你觉得作为明禾郡主,去福州一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为后,别说是去福州,想出一趟宫,都可能不是件易事?”
阮觅被他掐得难受,笑着让了让,嗔道:“可不可以?”
“再等等,”
他收了收揽在她腰上的手,道,“明年福州可能不太平,等剿灭海贼之后,朕打算设官贸,届时我们一起过去。”
且说回京城。
魏老夫人见过了太皇太后心就安了下来。
她回到府中之后就吩咐孙子魏泽桉去刑部打点,看能不能先把朱义从刑部给捞出来,道是朱义受了重伤,就算要审,也要等他养好伤,待陛下回京再说。
可惜她这心还没有安上几日,就接连遇到了一连串的挫败。
先是魏泽桉往刑部打点的事。
结果别说是把朱义给捞出来,他甚至想见他一面都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