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舟冲他点了点头,望了望他对面的中年男人。
不用介绍,徐远舟便猜出他就是王传林无疑了。
王传林看上去约莫50岁的样子,中等个,不胖不瘦,穿一件藏青色的衬衣,衬衣的下摆扎在裤子里,看上去精明干练,毕竟当过老师和副镇长,看上去丝毫不像一个老农,依稀还有当年风姿绰绰的样子。
王传林站起身,正要招呼徐远舟坐下,徐远舟已兀自在他对面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反客为主的招呼王传林:“王老师,坐!”
话语里不怒自威。
在王传林的称呼上,徐远舟是颇费了些心思的。
王传林当副镇长之前是青湖中学的老师,后面虽然因为副镇长任上超生被开除公职,但那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在那个计。划。生。育大于一切的时代,不知道有多少公职人员因为超生被开除,王传林只是在那个时期的千千万万被开除的公职人员之一,如果再叫他副镇长,未免有嘲讽之意。
但老师不同,老师是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称谓,而且有尊重敬重的意思,国人不是有句俗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徐远舟还有深层的意思,既然称你王传林为老师,做老师的总得和我讲道理吧?
王传林没想到徐书记会来这么一出,这下轮到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自己家里,气势反而比徐远舟还矮了半分。
第218章过招(2)
王传林毕竟也是当过领导的,短暂的愣怔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他冲着屋里喊:“秋菊,给徐书记泡茶!”
说完,顺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不声不响的把刚才的尴尬化解的无影无踪。
秋菊是王传林的老婆,听到王传林叫泡茶,她很快就泡好茶端上来了。一杯放到徐远舟面前的石桌上,一杯放到王传林面前。
徐远舟冲她点头致谢,说:“师母,你也坐。”
秋菊望了望王传林,有些怯怯的在王传林身边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徐远舟呷了口茶,目光锐利的望着王传林说:“王老师,你变了!”
王传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的说:“谁说我变了?”
徐远舟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十三年前,你任青湖镇副镇长时,就提出要想富,先修路,为此还多次跑到县里和县交通局,呼吁尽快修建云山到青湖的公路,因为互相推诿,你一气之下还掀了时任交通局局长的桌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青湖镇进镇子前面那几公里的水泥路,还有是你带着大家修的,十几年了呀,那几公里路依然是云青公路上最好的一段路,双向四车道,王老师,你很有前瞻性!”
王传林早就想好了和县里的领导来辩驳,没想到徐远舟和他来了个’忆苦思甜’。徐远舟的话,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十几年前,当镇长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是当老师的,深知要致富,先修路的重要性。
但想修这条路又谈何容易?他一遍遍的跑县里,找分管县长,找县长,跑县交通局,但都以没钱为借口,但他们的座骑却从北京吉普换成了普通桑塔纳再换成了帕萨特,上车有钱修路没钱,他一气之下掀了交通局局长的桌子!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自筹资金,准备一年修个几公里,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一点一点的往云湖县修,只是才刚修了几公里,家里出事了。
王传林的父亲是独生子,到了王传林这,还是独子,王传林头胎生了个女儿,那时候恰巧秋菊又怀孕了,王传林的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认为王家的香火不能到王传林这里断了,以死相威胁,要求王传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孩子生下来后,确实是个儿子,但一个月不到,王传林的处理意见也下来了:开除党。籍公职,回乡务农。
王传林一回松湖村,那条路自然也就没了动静,十几年了,依旧还是那么几公里。。。。。。。。。
想的这,王传林抬起头,望着徐远舟一字一顿的说:“我没变!我当时提出来修路是为了村民,今天带领大家要补偿款,也是为了村民,不是为了我自己!”
“狡辩!”徐远舟大声的反驳他,话语里没有留一点情面:“你说你以前号召大家修路,是为了广大村民,我承认!但你想带领村民堵路,要挟政府要补偿款,已经是触犯法律了,是狭隘的本位主义,实质上是在害村民,害整个云湖县!”
徐远舟一激动,感觉左胸口的疼痛又加剧了,他抚了抚自己的左胸膛,强忍的痛楚继续说道:“你当过副镇长,扪心自问,县里修云湖到青湖这条路容易吗?你口口声声说要致富,先修路,但县里真的开始修路了,又为了一己私利,百般阻挠,漫天要价,你们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县里的计划是未来几年要让每一个村镇都通上柏油马路,你们倒好,放着农忙的大好时节,不去干农活,在这里提些不合理的要求!”
徐远舟说完这些,脸色煞白,他双手撑在石桌上,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但豆大的汗珠依然从额头上掉了下来,砸在石桌上,溅成一朵朵花瓣似的。。。。。。。
一旁的丁呈祥见势不妙,想扶住他,被徐远舟一把推开了!
丁呈祥愤怒的瞪了王传林一眼,气哄哄的说道:“徐书记身上还有伤,上午才刚出院,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