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根叔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免得队里说闲话,就让福香在家里吧,我上工,正好家里没人做饭,自留地和鸡也没人管。”陈阳婉拒道。
陈大根轻嗤了一声:“你哪是怕人说闲话啊,你是舍不得让你妹子下地吧,我看养闺女都没你这么宠的。”
被戳穿了,陈阳只能嘿嘿笑了两下:“这不是福香从没下过地,我怕她拖大家的后腿吗?”
陈大根夹着烟的食指朝他脑门点了点:“你这么护着妹子,我看你讨了媳妇儿怎么办!”
哪个婆娘能忍受这么个娇气什么都不干还要念书花钱的小姑子?
“还早着呢。”陈阳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
陈大根瞪了他一眼:“早什么早?村里跟你差不多大的好些都要当爹了。”
陈阳只顾笑,不吭声。反正他们家就他们兄妹俩,这个事他说了算,他说早就还早。
小麦已经成熟了,麦地里一片金黄色,正式进入抢收季。村里人都忙活了起来,老老小小一大早,天刚亮就上工。公社这边,民兵的训练也停了,除了轮流值班的人,其他民兵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生产队,跟着抢收。
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大家都会从早忙到晚,中午除了吃饭的时间以外,也没任何的休息时间,几乎要连续干十几个小时,特别累人。
为了多挣工分,陈阳干的事最重的活—挑担子。
将割下来的小麦捆成一大捆,再将竹担插进去,一头一捆,一捆上百斤,一担就有两三百斤。挑着两三百斤的担子走过凹凸不平的小麦地,还要爬个坡才能到保管室,近则几百米,远则几千米。
一天下来,挑担子的人肩膀都磨红了,有的还磨肿了。为了缓解疼痛酸软,不
少人晚上会用热毛巾敷一敷活血。
陈福香看陈阳肩上的红痕,眼泪就啪唧啪唧地流了下来:“哥哥,我明天也去上工吧,我帮你。”
“傻丫头,哥哥年轻力气大,是队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就是你去了,我还是干这个啊。而且要是你也去上工了,谁在家里帮哥哥洗衣做饭烧开水?你想让哥哥干完活回家还要自己做饭吗?”陈阳抬起手背,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不哭了,大家都这样过来的,第一天不大习惯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可是我不想让我哥哥这么累。”陈福香抽搭着,细白的手指爬上了陈阳的肩。
下一刻,陈阳就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没了,扭头一看,原本有点红肿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福香,你,你……”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妹妹的与众不同,陈阳失了声,两只眼鼓得像铜铃那么大,震惊地望着陈福香。
陈福香吸了吸鼻子,无辜地看着他:“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很不想哥哥难受,想哥哥快点好起来。”
陈阳从震惊中回神,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直看得她不安地眨了眨眼,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你想吓死哥哥吗?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听到没?我这都是小问题,一两天就好了,不用管。”
“知道了。”陈福香乖巧地点脑袋。
陈阳又不放心地叮嘱她:“记住,没有下次了,在外面尤其不能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会把你当怪物一样抓起来的。”
不行,他妹妹单纯善良,见不得人受苦,尤其是亲近的人。怕她忘了,陈阳又强调了一遍:“哪怕是四奶奶和向上出了事,你也不许像今天这样,不然哥哥以后就不理你了。”
说他自私也罢,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一个亲人。如果帮助别人会将福香置于险地,那他说什么都不答应。
陈福香吐了吐舌头:“知道啦,我听哥哥的。”
“嗯。那哥哥今天很累了,可以只跟着你认字,不练字吗?”陈阳抬起满是伤痕的手指,给她看。
他的手指上布满了细细的伤痕,有的是被麦秆割伤的,也有的是被镰刀划伤
的,伤口都不深,但特别多,没有哪根手指是完好的。
陈福香看了心疼不已:“哥哥,很痛吧。”
“还好,就一点点,不许乱来啊。”陈阳不让她再来,免得她养成了习惯,在外面看到别人的伤口也下意识地帮助别人。
陈福香松开了他的手:“我不乱来,哥哥你等一下。”
说着,蹬蹬蹬地跑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跑了出来,手里拿着蓝色的百雀羚,打开盖子,用食指挖了一点就往陈阳手上涂去。
陈阳赶紧按住了她的手:“等一下,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给妹妹买过这玩意儿。
“是不是班上哪个男同学买给你的?”不等陈福香回答,陈阳又黑着脸问。
哼,肯定是学校里某个男同学看他妹子长得漂亮可爱,打上了他妹子的主意,还暗地里送东西。要不是今天福香主动把百雀羚拿了出来,他恐怕还要一直被瞒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