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难了,现在外头传的什么医大建校以来最年轻副教授,圣安医院最年轻副主任,神经外科神级大佬,我看要不是碍着他的年龄和年限,头衔早就不止这样了,换谁谁不心动。”
哀叹声此起彼伏。
有些男生酸溜溜地插嘴:“心动有屁用,人家又不光搞学术,还是个妥妥的大资本家好吧,手里攥着克瑞医疗,能看得上十八|九的黄毛丫头就怪了,等你们毕业,怕是得三跪九叩才能进得去人家克瑞大门。”
一堆帽子课本纸巾团朝嘴碎的人扔过去,对方更不服气,嘟嘟囔囔:“再说了,薄时予长得再好也是个残疾吧,残疾懂啥意思不——”
沈禾柠窒息地迈出大门,手在门框上狠狠抓了一下。
“去年来任教”,“残疾”,“十八|九的黄毛丫头”,这些字眼个个像开刃的武器,她咬着牙关,按记忆走到来时候经过的那条走廊,随便拉住一个学生问:“薄时予在哪个办公室。”
得到门牌号之后,沈禾柠争分夺秒地去找,但还是晚了一步,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生抱着资料和平板电脑敲门进去,有意无意地朝她扬眉笑笑。
“找薄教授?”她上下打量沈禾柠两眼,抬了抬自己手里的东西,“他接下来会很忙,要不你晚点再来。”
说完就侧过身,从窄窄的门缝里滑进去,动作间身材极出挑,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轻软恭谨地叫:“薄老师。”
沈禾柠眯了眯眼,门缝的角度很巧合,正好能看见桌前的情景。
薄时予衬衫领口解开了一枚扣子,喉结的起伏线条明显,高挺鼻梁上多了副眼镜,一条极细的银色眼镜链垂在肩上,他转头时,流动的银线在灯光里含蓄起伏,牵动着女生所有注意力。
他唇在动,沈禾柠听不清,只觉得堆积的情绪在这个画面前飙到临界。
她抹了下眼睛,一把推开门,迎着女生震惊的打量,不言不语站到一边,盯着薄时予看。
“不好意思同学,老师在忙……”女生做出一副主人姿态,主动去赶沈禾柠。
沈禾柠不动,继续目不转睛注视他。
薄时予合上资料夹:“你先出去。”
沈禾柠心口抽紧,脚尖在鞋子里蜷着,睫毛上开始有了雾气,脊背还是挺得笔直,女生立刻有恃无恐说:“听见了吧,麻烦你出去。”
说完她回头去看薄时予,没想到正撞上他寒如幽井的黑瞳,跟平常熟悉的温雅大相径庭,只是挡在镜片后,被消磨掉几分戾气,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女生考上薄时予的研究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惊肉跳,薄时予很淡地弯了弯嘴角,再一次说:“你先出去。”
女生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被驱逐的人居然是自己,面红耳赤地急忙往外走,路过沈禾柠旁边时,皱眉盯了她一眼。
门被掩上,只剩下两个人。
办公室是医大统一的装修和规格,但沈禾柠轻易就从里面分辨出属于薄时予的气息和痕迹。
他是确实存在的,活生生在她面前,到这一刻,她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薄时予似乎怕她看不清他的身体状况,转动轮椅,离开桌子的范围,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看着她,眸色沉沉问:“临床医学一班,宋璃?”
这道声线近在咫尺地响起,每个音调的起伏都在戳刺沈禾柠的心,她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一张口才知道嗓子完全哑了:“……隔壁舞蹈学院古典舞一年级二班,沈禾柠。”
薄时予“嗯”了声:“三千字检查,写了多少。”
沈禾柠面对他的陌生和冷淡,随时要忍不住泪意,她胡乱翻开包,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用力扯下几张纸,笔尖乱划,偌大的字写——“薄时予骗子”。
后面再跟个“x3000”。
写完把纸揉了拼命丢给他,带着哭腔说:“五倍字数,给你!”
丢完了反而更想哭,她攥着指尖,嘴唇咬到充血,终于肯叫他:“时予哥。”
女孩子发颤的嗓音像落水小动物轻弱的哀鸣,酥甜脆弱,搅得人心浮气躁。
薄时予握着轮椅扶手的五指微微收紧,很快又放开,被压到苍白的指腹涌上一层血红,他不急不缓反问她:“不是应该叫小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