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书,顺便弹掉书上的灰尘:“非也,你儿子非但没吃错药,而是突然开窍了,古人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是突然悟了,打算好好念书,好参加明年的乡试。”
我爹哈哈一笑:“死小子你也有懂事的时候了!不过你现在都十八了,你能行么你?!”
我道:“苏洵二十七岁才开始读书,不也混到三苏的美誉?”
我爹鼻子一哼:“混?你能混到那样么你?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读书岁月甚是枯燥,好在我可假借功底不扎实为名,时不时窜到王二家中去讨教讨教,王二为人忠厚老实,每次我都假装看不清楚书上字句凑到他耳边亦或是怀中,他总不疑其他,譬如今日,我摸着王二手中的笔说道:“王大哥,小弟前几日读《辩物》中看到几个字,很是疑惑。”
王二微笑:“何字?”
我握着王二的手,用王二的笔在纸上写到:木石之怪夔魍魉。
我道:“其中魍魉二字,不知何意。”
王二道:“此乃山中精怪,周公子,怎么还有闲心看这些书籍?”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暗想,若不是这样怎可抓着你的手写字?道:“王大哥,这是偶尔怡情的玩意,还有大哥你总是周公子周公子的叫我,让我觉着很是生疏,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马,不如你叫我的字兰芝,我称呼你为伯卿,如何?”
王二微笑:“既然兰芝要求如此,王衍恭敬不如从命。”
王二唤我从之前的周公子,改成了十分亲昵的兰芝,让我很是开心。这几日,读书之余,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断袖龙阳之人他们再床上是……怎么回事?
难道同男女一样?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寻些书籍资料,一探究竟。
今日风和日丽,我寻着镇上一家书店,对着里面的老板说道:“老板,可有那个?”
老板约莫五六十岁,从账本上抬起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道:“什么那个?”
既然是书店,我自然措词要斟酌斟酌,沉默了半晌,我道:“就是断袖……的书籍。”
老板听完扔给我本蓝皮书,我将书反过来,看到上面写着《世说新语》,忙对老板说:“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断袖龙阳的……书籍。”
老板不耐烦的说道:“不就是割袍断义?你用的着支支唔唔的么?”
我将书退给他道:“我的意思是,两个男子两情相悦……互生情愫……”
老板道:“原来是两个男人相好的,你早说清楚不就好了,你要图的还是字的?”
我耳根一红:“图,图的。”
老板蹲下身子再柜台上捣腾了一番,然后拿出一本用白布抱着的物什道:“算了,小哥我看你第一次买这玩意,就把我店里的精品给了你,图文并茂,包你满意。”
我忙将书往怀里一揣,这才摆出正经的模样,走回家去。
晚饭过后,我趁着爹娘以为我挑灯夜读之际,忙把那白布拆开,金灿灿的封面上写到《菊花香香》菊花?这是什么东西?我觉得有些纳闷,只好先翻开一页看个究竟。
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原来……那里……如此……这般……
忽然我听着身后一阵脚步声,忙拿起一本《中庸》盖住《菊花香香》,打算转头看看哪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坏我好事时,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忙起身道:“伯卿兄,这么晚前来所谓何事?”
王衍温和一笑:“兰芝,我听说你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我特地让我娘娘钝了鸡汤,我记得你小时后很喜欢我娘做得饭菜,特地带来,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身体不舒服?我有些诧异,随即想到前几日王二帮着他隔壁的翠婷采茶,俩人间或的相视一笑,尤其是翠婷,一口一个二哥哥,甜腻腻的声音让我头皮发炸,随即,借口胸闷,甩袖回家。
看来王二还是十分关心我的,思及此处,我面色一红:“有,有劳伯卿了。”但,王衍啊王衍你没事大半夜给我送什么鸡汤?方才虽然只是匆匆扫过那本菊花香香,但也觉得浑身燥热,如今再加上一晚鸡汤,你要我□焚身么?
当然我更感动的是王二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接过那盅鸡汤,打算顺便把《菊花香香》藏个彻底些,没想到王二平时鲁钝,今夜却特别眼尖,他道:“兰芝,这么金光闪闪的书是什么?”
说罢,他竟然伸出一只手,打算抽出掖在《中庸》之下的《菊花香香》,我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书卷起塞进袖中:“没什么,伯卿,不过是本荒诞不羁的野书,伯卿还是不要看了。”
王二来起了兴致,道:“兰芝,说说名字看,说不定我曾经看过。”
我忙说出前几日在市面上看到的书名:“《红缨仗剑走天涯》【注1】,讲得是一女剑仙的故事,并不好看,哈哈,对了伯卿,伯卿明明是王家老二,为何取字为伯?”【注2】
王二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道:“并没别的意思。”自然是不让你继续不追问那本《菊花香香》。
王二又道:“时候不早了,王衍还是告辞吧。”
居然被他逃了,叹口气,我将《菊花香香》藏到床地板,喝了口王二带来的鸡汤,上床打算睡觉,可翻来覆去,满眼都是方才书中的的画面,想着想着画中被压在下面的人物的脸居然都变成了王二……最后只得起身,继续翻起那本《中庸》,望着空荡荡的床铺,果然是孤枕难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