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她身边?
她收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转过头,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手,这双手修长有力,手指间拈着一只随意摘来的蒲公英,蒲公英黄色的花瓣上却沾着红色的血。
这摘花的人,显然受伤了。
她顺着手向上看去,只见一身不知什么布料织成的玄衣,在傍晚的余晖下闪着淡淡的如星尘一般的光芒。
再向上看去,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男人脸,不,这脸她并不熟悉,只见过一面,但因为印象极为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了。
男人见她醒了,眼神柔和的瞧着她:“醒了。”
她下意识的向后挪,紧张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男人回道:“我叫宁无,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警惕的看着他:“我不认识你,也没有来过这里,你认错人了。”
宁无笑了笑,将手中的蒲公英轻柔的转了转:“我没有认错,只是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你忘了我。”
她自然是不信的。
宁无见她陌生的看着他,眼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他扭过头,看向那座古朴的石桥:“两千四百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我去人间吃了碗长寿面,又看了场烟花,用来庆祝我七百岁生日,哦,我的七百岁,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十六七岁。”
“你……你不是人?”阿若感觉手脚发冷。
宁无点了点头,见她衣衫单薄,便将外衣解下为她披上。
他的衣服上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宁无做完这一切继续道:“那天天上下着微雨,我拎着从人间打来的酒正准备回家,刚走上这石桥,便看见你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桥上,淡粉的衣裳,长发只用一根桃枝挽着,就像那雨后的桃花一般,又柔又清。我以为你是此地的神灵精怪,站在桥上是为了看风景,所以并未在意,却没想到你竟然拦住了我,说是来赴我的婚约。”
阿若听到这里不由愣住,因为这个男人的古怪,她不敢强调是他认错了人,但听他讲的这个故事,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悲意。
“其实你我之间并无父母定下的婚约,只因为我与别人打了赌,输了的人,就要娶你,后来,我输了。那时的我才七百岁,连个女仙的手都没牵过,却就要结婚了,自然是不甘愿的。”宁无若有若无的笑了笑:“你别看我当时对你恶狠狠的,可心里却慌的要命,因为我还小,从未想过要这么早结婚,更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一上来就对我说要结婚的,但你却说了,而且还说的那样的平静,明明结婚这样重大的事,可你对我说的时候,却像对酒馆的老板说给我来壶酒那样的随意,我那时候真的很生气,所以将你推到后就跑了。”
阿若看着他的笑,那是一种有些无奈的笑。
宁无将被扯光花瓣的蒲公英丢下,又扯了一根野草在手中折来折去:“换做别的女孩子被我这样对待早就不敢再出门了,可你却找到我父亲,说我辱了你的名声,非要我娶你不可,可那么多人拿你打赌,你为什么偏偏让我娶你?后来我才知道,你是为了救你妹妹,所以才想和我成亲的,于是我更气了,所以才乱砸东西,却没想到砸到了你,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手那么一滑,你又恰好站在那里……”
他说完后又将折的不成模样的野草扔掉,随手又捡了一片树叶:“你虽被我砸伤了,但伤的并不严重,可我就惨了,被我父亲打了个半死,三天后就被送去和你洞房,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阿若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委屈,可见他当时的确很难过,身上还疼着呢,就被父亲派人扔进了婚房。
“所以那天,我很生气,心里想着,好啊,既然你让我没了自由,我也不让你好过,于是故意欺负你,我那时是第一次与女子欢好,也不知自己的轻重,但教导我的礼官说,夫妻之事,若男子得了乐趣,会有翱翔云端的快乐,若女子得了乐趣,会如泣如吟,宛如一汪春水,我那晚的确如在云端,不,那种感觉比在云端的感觉更好,而你,虽如泣,却是真的在流泪,虽然你不发出一点声音,但我知道,你很痛苦,一点也不快乐。”
他嘴里虽说着男女之间最私密的事,但神色未有半分亵意。
而阿若,可怕的发现自己也并不羞涩,她听着他的故事,就好像他口中的妻子真的就是她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你要成亲的,明明你发过誓要好好随我,却在我快乐的时候哭的枕头都凉了。”宁无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后才又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所以你虽会顺从我,任我没轻没重的欺负你,却从未真心实意的喜欢过我,所以我曾经一度很恨你,恨你既然心里没有我,又为何要来招惹我,既招惹了我,又为何不真心待我。”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可见对这件事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