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登位,他便撕毁了两国之间定下的和亲条约,拉开了两国之间近三十年的烽火纷争。
这便是为什么李重献不准人在他跟前提和亲的缘故。
和亲这条线,谁踩谁死。
另外,李重献将皇权捏的死紧,为防外戚专政,他不念惜当年裴文眠助他篡位登基之情,将人家的长子差遣在外为官,没有他的御诏不得入京探望。
至于裴文眠的次子,李重献也仅只给人一个禁卫军副统领的头衔,谅他怎么闹腾,终是成不了气候。
便是裴文眠本人,他这个兵部尚书表面看着威风,可兵权并不由他掌握,而是在李重献
手中,他不过空有尚书之名罢了。
宋修濂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老师。
晏启深作为内阁首辅,又兼吏部尚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朝中从不站队。可即便如此,还是为皇帝所忌惮,自己唯一的儿子被皇帝派在地方上任督抚,父子俩几年见不上一面。
骨肉分离,何其残忍。
宋修濂又想到了原武彰原文彰兄弟。
原武彰戍守边关十载,御敌有方,战功显赫,为大靖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家人理应跟着他升官进爵。可他的哥哥原文彰仅也只坐到太常寺卿的位置。
李重献未免也太薄待这两位小舅子。
原武彰,宋修濂在心里默念两声,想起“功高震主”四个字,恰好一阵凉风裹挟着几些雨丝吹落到船板上,雨水打了他一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背上一阵发凉。
“修濂!”
这时候谢广筠突然开口。>>
“可是想起了武彰?”
两人相处久了,他心里想的什么谢广筠一下便能猜出。
宋修濂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酸楚。
功高震主之人,历史上没有几个能善终。他想要原武彰做个例外,激流勇退,明哲保身。
雨水淅淅沥沥落着,耳边似乎传来李却的声音,“我要边境安定,将士有去有回,有个好归处。”
很快又被雨水湮没,仔细辨听,什么也没有,只有雨水落入江河,天地一飘蓬。
晚间半夜时候,宋修濂为一阵咳嗽声所扰醒,他连忙起床掌灯,察看对面床上谢广筠的情况。
谢广筠连着咳了几声,对着地上的痰盂,突然一口吐了出来。
想必又是晕船了,宋修伸手去拿晕船药,却给谢广筠摇头制止。
谢广筠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
宋修濂抽回手,在他额上轻轻一贴,手背烫了一下,原是起了高烧。
谢广筠生病了。
船上随行有大夫,宋修濂忙差人将大夫从睡梦中叫醒。大夫给谢广筠号了脉,说是受了风邪,普通疾患而已,吃几副药
卧床休息几日便好。
宋修濂按照大夫叮嘱,差人煎了药端来,待谢广筠服用睡下后,天色已泛起了白。
谢广筠的烧时断时续,白天好了,晚上又烧了起来,一连三四日,饭食不沾,弄得宋修濂很是无措。
一次,宋修濂给谢广筠喂药时,谢广筠握着宋修濂的手说:“我这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你书信一封回宫,请皇上派别的主考官来。”乡试乃国家大事,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病而给耽误了。
宋修濂手里动作并未停下,他给谢广筠喂了一勺药,而后说:“你大概是烧糊涂了,才说出这么个糊涂话。你不过是感了普通风寒,休养几日身体便能恢复完好。乡试还有一个月,不会受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