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分神很快被楚明诚静待回答的注视拉回,李妩知道今日不把话说狠了,怕是不能叫他死心。
反正她早被人指着心口说过“没有心”,那就没有心好了。
“没有。”李妩望着他,眉目平静到几近冷漠:“夫妻这些年,你我的确恩爱,但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我嫁给他,我都会如对你一般对他,对他嘘寒问暖,与他赌书泼茶,尽好一位妻子的责任。彦之,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还有何不明白,她每个字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将他们这场姻缘里的温情剔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而赤裸的利益。就如被剥了皮的狐狸,褪去华丽柔软的皮毛,只剩腥臭血肉与森森白骨。
在一阵长久沉默里,楚明诚颓然垂下了头,而后走到桌边,提笔签了字。
少倾,他将那份签好的和离书递给她。
李妩接过,见他似还有话要说,也不急,只抬眼看他:“有话就说罢。”
哪怕是骂她,她也受了。
楚明诚却只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一双泛着乌青的眼眶又渐渐红了:“昨夜我沐了一遍又一遍身,我以为你觉得我脏了,才不要我……”
心口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李妩抬起头,触及他清隽面庞的泪,险些也要落下泪。
终归和离书已拿到手,她也愿施以他最后一分柔情,算作给这段婚姻画一个还算温情的结局。
“我没有嫌你脏。你才不脏,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郎君。”
像是从前一般,她拿出帕子,替他拭了眼泪,又朝他笑笑,语气轻软而坚定:“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彦之,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你共度余生。”
帕间是属于她的淡淡香气,曾熟悉地陪伴他过去三年每一个安稳甜美的夜晚。而在这阵清甜香气离开面颊时,楚明诚也知道,这一场他侥幸得来的美梦,不论他愿不愿意,终究要醒了。
桌上茶水愈发凉了,楚明诚跌跌撞撞离开了隔间,李妩并未随他出去。
她只失了全部气力般,捏着那份和离书跌坐在月牙凳上。
外头的素筝听到动静,于门边探进半个脑袋,忧心看她:“主子,您不回前厅么?”
李妩头也没抬,只淡声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听出那语气里浓浓的疲惫,素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阖上了门。
雕着福禄寿花纹的窗牖半敞开,绿柳萌芽,午间明净的阳光斜斜洒在碧玉凿花地砖之上,四下静谧安宁。
李妩望着那一地光影逐渐如雾如水般波光粼粼,心头还纳罕光如何变得朦胧,直到颊边泛起湿意,她才惊觉是自己在落泪。
她还以为昨夜就把眼泪落干了。
眸光稍移,落在那张和离书的落款,楚明诚三个字,洇湿一大块墨。
大概是他落笔时不慎跌落的泪。
她捻起帕子一角去擦那点水痕,又将那封和离书从头至尾看了遍,许是父亲文采太好,字里行间处处温情,就如她与楚明诚做夫妻这些年,琴瑟谐和,互敬互爱。
半点真心都无么?她又不是木胎泥塑-->>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