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老街坊又开始了。
“哎呀你这姐姐怎么当的……长姐如母啊,一点都尽不到姐姐的责任。”
“蕙兰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还把钱都留给她,这下好了,自己儿子快要连书都没得读了。”
这话让程曼尔彻底没了兴致。
若当年她苦苦哀求父亲时,这群老街坊能发挥如今一半的嘴皮子功力,也不至于她头都磕破。
正准备赶客,施安从外头匆匆而来,金发在太阳底下反着光。
他拉开玻璃门,先挑了个胖胖的阿姨,将人一把拽了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乔姃立刻与他里应外合,拿扫帚开始赶人,施安则捡起一条浇花水管,滋滋啦啦就往人身上喷。
听到程曼尔慢悠悠的一句“轻点,别给人机会碰瓷”后,两人才收敛些。
前台最后剩俩跟程曼尔沾亲带故的,施安手指两人鼻子,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气势汹汹:“我告诉你们,敢碰坏这的任何一件东西,让小曼掉一根头发——”
“我让你们牢底坐穿。”
一个法学生说这种话,多少有点不严谨了。
收尾工作扔给他们,程曼尔捏着鼻骨,半躺回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回来时,乔姃手脚挥舞,激情澎湃地讲述这场闹剧有多气人,有多人性扭曲道德沦丧。
施安忧心忡忡,半跪在程曼尔面前:“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
“你不用上课啊?小学弟。”程曼尔睁开眼,眼尾蓄了一滴哈欠带出来的泪。
“上课我也会赶过来的,今天店里就你和乔姃,怎么应付他们一大群人?”
程曼尔指背拭掉这滴泪,伸了个松缓的懒腰:“行了,姃姃,喊你朋友他们过来吧,再晚点就下雨了。”
“好,我马上去。”乔姃掏出手机,趁两人聊天无暇顾及她,鬼鬼祟祟地跑到后院打电话。
半小时后。
“你好,程小姐,我叫秦朝月。”
眼前的女孩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呈半月型,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脸上、手上、背带裤前后都有灰扑扑的脏污,刚在灰尘堆里滚过一圈似的。
还真是。
程曼尔没有犹豫,细净的五指与她相握,“你好,我是程曼尔,都送进来吧,辛苦你们了。”
秦朝月笑着叹出口气:“辛苦有什么用呢,五百多只猫,活下来的还没有一半。”
“跟你们没关系,是那些偷猫贩子丧尽天良,如果没有你们,一只也活不下来。”程曼尔淡声安慰。
门外货车箱门大敞,铁丝笼源源不断从里头运出,再由人提到后面的焚化室内,空气中渐渐漫起浓重的血腥味,甚至是腐臭。
正当三伏天,尸体用不了多久就会生臭。
秦朝月已跑了好几处,把上百只不幸去世的猫分给各家殡葬馆做无害化处理,最后通过乔姃联系到她,有些猫的形容已不忍细看。
它们原本要送到乡间的黑心肉食加工厂,作为杂牌火腿肠等速食产品的原料。
乡下的猫多为散养,性格亲人,也不知这些没有人性的偷盗犯走过多少村落,剜掉了多少老人的心头肉,有些小猫脖子上还有项圈。
“程小姐,听说你以前也是做救助的?”
隔着铁窗,程曼尔视线落在炉床上,上面堆叠成小山的形状,实在放不下了,往里一推,她的视角看不见焚化炉里燃起的熊熊大火。
“是啊,大二那会去做了志愿者,但也没碰到过这种……”
人间惨剧。
四百多条生命。
秦朝月了然笑笑:“我也是第一次,接到通知时,会长还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千万不要来。”
“我很佩服你,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