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这一夜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梦见五年前的镇子,沈席舟最后留下的身影,一会儿梦见沈席舟的棺椁抬进京城,一会儿又梦见沈席舟望向她冰冷的眼神。
一夜至天明。
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孟茵堂第二日起的很早,没想到她推开房门之时,沈席舟已经坐在正厅,他凝视着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茵堂忽然发现了重遇沈席舟以来他最大的变化——他变得让她更加看不懂了。
这个发现让她无端有些恍惚。
好在这种沉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沈席舟注意到动静,放下茶杯,对她说出遇到后的第三句话:“你不过来坐吗?”
见她没有动静,沈席舟似乎意识到什么,妥协似的说:“我倒是想站起来与你说话,只是如今的身体,怕是无法过去了,还是你过来吧。”
他这话留给孟茵堂一个话题的切入口,孟茵堂于是坐过去,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身的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孟茵堂眸光颤动:“是因为我?”
她心中紧张不已,既怕他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又怕他说出否定的答案。
“五年前镇子里,西夏军入侵,我们共同商议抗敌之策,随后我断后你探路,保下一城百姓,我这一身伤,是为了城中百姓,你说为了你,此言何意?”
孟茵堂急忙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五年前……”
沈席舟却出言打断她:“五年前,我为了镇子里的百姓抗敌,身中数箭,此后身体大不如前,此事朝廷人尽皆知。”
孟茵堂知道他想打断什么。
镇子的那场战役,她安全从后山撤出后,确实曾经返回过镇子。
沈席舟此刻出言打断,无非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而已,孟茵堂只好没话找话:“你这次来环役,是为了边关战事吧。”
“是。”
“那你昨夜……为何不直接去城内?”
阿影从雪地里推门进入,簌簌风声透进,打破了一些屋内的氛围。
沈席舟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为你前来的,我此行暴露行踪,被细作偷袭。不过
不确定细作是出自军中还是出自西夏,因此暂时还不能前去城内,需暂住上水村。”
孟茵堂心下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沈席舟如今的样子,又生出一些岁月如梭的感慨。
沈席舟需要在上水村暂住,但孟茵堂和阿影却急需回京城。
他们三人起得早,窗外天色蒙蒙亮,孟茵堂出门前想叮嘱沈席舟几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她们走后,沈席舟在桌前的小几上发现了一小封信笺,上面详细记述了范将军及其麾下的将领背景,近几日的战况。
落款是阿音。
阿音,沈席舟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唇角挂上一丝浅笑。
好久不见。
离开上水村之后的景色,逐渐变成孟茵堂熟悉的样子,竟正到达了她五年前来过的镇子。
刚刚告别沈席舟,就来到镇子,这巧合未免太过巧了一些。
前面马车突然停下,阿影下车去看。
过了不久,她回头来报,说是前面的路被大雪封住了,这几天已经堵了不少马车,西北想要进京的人眼下都过不去。
闻此,孟茵堂下车去看,果然,前面山上积攒已久的几块冰正堵在路中间,天寒地冻,开路的工匠也一筹莫展,正在拿锤子敲打,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
她在心底笑了笑,此路能堵住别人,却堵不住她。
她刚巧知道前往镇子的另一条密道。
五年前走过的密道,如今被大雪遮盖住一层,辨识度极低。孟茵堂凭借自己走过三次的经验,准确的找到了进入的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