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兮这才慢悠悠拿回手机。
向后半倚在窗户边儿,长腿微抻,懒声问:“什么事。”
“——什么事?你这孩子要气死我,妈妈刚跟你说那么多一句没听?”
“你说那么多,我哪知道重点在哪一句。”怀兮嘟哝着,看脚尖,“就知道骂我。”
“我看你成天真是跑野了,”巩眉气冲冲的,没一刻是心平气和跟她说话的,“这回又跑上海干什么去了?”
“试镜。”怀兮答。
“又当模特儿去啦?”
巩眉多年来对她走职业模特儿这条路就颇有微词,每每提起就是冷嘲热讽。
怀兮一向叛逆惯了,大学就没照巩眉的安排在南城本地读师范大学,而是选择北上港城,读了个对她的理财能力毫无帮助的金融专业。
按巩眉为她规划的人生,她大学毕业应该回到南城,找个闲散轻松的工作,或者考个公务员,嫁人生子,平淡安稳过一生。
不至于这么朝不保夕。
之前怀兮还在esse风光的那几年,巩眉倒没怎么念叨过她,直到一年多以前她跟esse解约,巩眉知道了可是一通冷嘲热讽。什么“你当初听妈妈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叫你当初考师范你不考”……诸如此类的话没少念叨。她想想就头痛。
但怀兮也是个硬骨头,立志不拿巩眉的一针一线一分钱,一气之下出了国,谁知没闯出一番新天地,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别说打电话了,她连南城都没敢回去。
怀兮沉默一会儿,心里已经预备迎接巩眉下一轮骂声,当然也做好了随时挂电话的打算。
谁知巩眉却没再唠叨了,稍放缓了些口气,问了句:“怎么样?过了吗?”
“当然过了。”怀兮心有底气。
“哦,那还好,”巩眉忍不住又说了几句,“你这次可别耍什么臭脾气——别闹得跟你之前公司解约那事儿似的,多不好看——妈妈总告诉你,脾气要收好,这个社会很残酷的。”
怀兮没说话。
“——你别嫌我烦,”巩眉说,“你在妈妈这里永远是小孩子,有的道理我就得跟教小孩儿、教
我那群学生似的,得一遍遍跟你说,知道不?”
“嗯。”她应了声。
“对了,身上还有钱吗?”
“有。”怀兮不假思索地说。
“还有多少?”
“够了,你别问。”怀兮烦躁起来。
“行行,我不问了——没钱就说,别逞强,知道吗?你从小到大就吃亏在嘴硬爱赌气,脾气差还不服软上,”巩眉絮叨着,听怀兮那边沉默,估摸着已经毛躁了,于是换
言,“对了,上海那边的事什么时候能结束?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还不知道。”
“哎——”巩眉想发火,又叹气,“我是你亲妈诶,你老躲我干什么啊?抓紧回来,知道吗,啊?之前就躲在港城不回来,怎么,你那么喜欢待你爸身边啊?不要我这个妈了?”
怀兮揉了揉太阳穴,“没躲你。”
“嘴硬吧你就,没躲就赶紧回来,”巩眉冷哼,“哦对,下下周不是咱们七中校庆吗?你那群高中同学啊什么的,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这几天还有学生来家里看妈妈呢——你要不回来见见你同学们?”
“有什么可见的?”怀兮毫无兴趣。
“怎么没什么可见的了?”巩眉自有自己一套道理,“你看看你一个班的同学们现在都干嘛呢呀?是不是?也没见谁跟你现在一样朝不保夕地四处漂泊不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