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往后你还有师傅呢……”
“嗯,还有师傅。”
也只有师傅了……
阮蘅抹了抹泪痕,舒了一口气,不愿再回想,“师傅,我去打点行装。”
她孑然一身而来,实在没什么行装,最贵重的便是满屋子的药草,人要走了,药草自然要带走,她默默将各草药装入囊,又替董母留了几个月的药量。
即便要走了,她发觉除了街坊外,她并未有什么留恋的,她注定是要颠沛流离的,也习惯了。
天色愈渐,阮蘅看着收拾地干干净净的铺子,眼中染上笑意,“师傅,我去问问,明日可有出城的马车。”
余鸿才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路上小心着些,让董怀陪你去。”
阮蘅应下,合上了铺子的门,她并未去寻董怀,只身一人去了城中。
路上悄无声息,只有阮蘅一人的身影,去年的今日她还在阮府,阮府设着家宴,一派阖家安康的景象,谢渥丹拉着她去坐游船,夜风拂着酒香,岸边皆是驻足而望的行人,街灯游走,那是京城的盛宴。
直至入城之时,阮蘅才从那寂静得毫无人气中回身,虽比不得京城,可来往的欢声笑语让她心头微暖,延绵的街灯迷了眼。
团圆二字,与她没什么关系。
阮蘅只是苦涩一笑,便湮没人海之中。
“王爷,您瞧什么?”青云探了探身,四顾茫然,并未瞧见有谁。
李玠收回目光,藏下失落,“认错了。”
“王爷可是还在想阮姑娘?”青云轻慰,“阮姑娘性子好,待她气消了,王爷再哄哄就是了,等杜家之事解决了,王爷再去寻阮姑娘,她会明白的,属下觉得只是阮姑娘听闻杜姑娘要嫁给王爷,她一时承受不住,可王爷只是为了拿杜姑娘牵制杜大人与太子罢了,王爷并非真的会娶她。”
“不是……”李玠眼中分明映着点点街灯,可就是不起暖意,“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见他了。
他见过她对他的偏爱,见过她的释怀与淡然,可他竟不知她的恨那般决烈,可以将他构筑的一切摧毁得只剩灰烬。
“公子买花灯吗?买一盏吧,可赠与公子心悦的姑娘。”
街旁的商贩见到李玠身姿不凡,一身贵气,就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赶忙提了两盏灯笑盈盈走到李玠面前,“公子瞧瞧吧,姑娘家的就爱这样式的。”
青云有些气,这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摆了摆手,“不买,我家公子不买。”
可身旁之人却是淡淡一声,“买一盏吧。”
青云一愣,以为听错了,这话是从自家王爷口中说出的?
青云愣愣地取了碎银塞在商贩手心,随手提了一盏,“就这盏吧。”
“拿那盏。”李玠指了指挂在铺面最上头的一盏。
青云顺眼望去,挂着的是一盏花灯,花叶初绽,惟妙惟肖。
是海棠花。
风拂面而来,灯芯摇曳,花色忽明忽暗。
“公子好眼光,那盏花灯做工精细,姑娘们都喜欢,不过就是要比手中的这盏——”
青云会意,又塞了一两银子在商贩手中,商贩见他出手阔绰,谄笑着将灯取下,递给了李玠,“祝公子心想事成,与那位姑娘共赴百年之好。”
“百年之好……”李玠清冷一笑,没再说什么。
可他随之怔在原地,望着燃烧的灯芯失神。
眼前似站着一道俏盈盈的身姿,满街灯火似她眼中的星河,“阿玠,我想要一盏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