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与母亲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为人如何应当也不用我多说了,如今她得知此噩耗,你们非但不拉她一把,却还要将她推走,父亲,她如今只有一人了。”
谢元睿心口阵阵刺痛,只要一想到阮蘅在阮家受此对待,恨不得当即就将阮蘅带回谢家。
不想再让阮蘅受一丝委屈,谢元睿顾不得身后谢父的斥责,转身就走。
谢父厉声,“元睿!就算她是逆贼之女,你也要娶?”
谢元睿一怔,驻足后满是不可置信,“父亲此话何意?”
谢父一脸颓败,悲凉席卷,满是沧桑,“元睿,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当做儿戏,你要想想你不是一人,你还有你娘,你妹妹,行差踏错,那便是整个谢家万劫不复,朝中有多少大臣盯着谢家,他们人人都恨不得抓住谢家把柄狠狠踩在脚下。”
犹如洑水之人沉溺水中,谢元睿喘不过一丝气来,可他依旧不肯松手,“父亲放心,日后我会护着她,亦不会牵连到谢家的。”
谢父气不打一处来,“谢元睿,你还不明白吗,这全京城你娶谁都可,偏偏不可是她。”
“为何不可?”谢元睿眼中渡了鲜见的狠意,“还请父亲说出一个让我不得不信服的缘由来。”
“缘由……”谢父眼中含着过多意味不明的情绪,“当初因为她父亲,死了多少人你知晓吗?你祖父、二叔一家、你舅舅,他们都惨死在蓉城!这还不够你断了念想?你还想让谢家重蹈覆辙吗?若不是今日才知她身份,这些年来为父万万不会让你见她的。”
谢元睿站在那儿未动,颤抖的手却是出卖了他的镇定,他一个不稳,手中的纸包落在地上,滚落一地。
纸包中都是阮蘅爱吃的枣泥糕,可如今都碎了。
谢元睿俯下身小心翼翼拾起,重新摆在纸包中,一个接着一个,不厌其烦。
他的脊背显着苍凉孤寂,像个丢失了珍宝的孩子。
谢父知晓谢元睿是什么脾性,不到最后他是不会死心,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今日就让他断了念想。
“阮蘅并非阮家之女的消息势必会传到太子与皇上耳中,若被察觉她真实身份,她下场只有死,京城留不得她,她定是要趁着暴露身份前走的,你若是执意娶她,便是害了她。”
谢元睿拾着枣泥糕的手一顿,继而又捡拾着,恍若未闻。
谢母苏氏走了过来,心疼地搂着谢元睿安抚,“娘知道你心里苦,将她放下吧,日后……会有更好的姑娘的。”
苏氏回想那日谢元睿与她说他想向阮家提亲时的神色,那是她第一回在谢元睿眼眸中望见光,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单单在那一日笑着与她说:
“娘,我想娶阮蘅,你替我去阮家说亲可好?”
也是那一日,她才知晓她这儿子等这一日等了多久,他将聘礼早已备好,一直藏在别院中。
六十四抬聘礼,他一件件挑选,准备了整整三年。
谢元睿一言不发,直至将地上的枣泥糕尽数拾起,他才将纸包递给小厮,“拿去丢了。”
自始至终,他都未回应谢父方才的那番话,谢父于心不忍,可还是狠狠呵斥他一声,“谢元睿,你可听进去了!”
谢元睿抬眼,目如死灰,如行尸走肉般离开前厅,“父亲,我知晓了。”
苏氏赶忙示意一直抹着眼泪的谢渥丹,“快,你跟上去瞧瞧,别让你哥做了傻事。”
谢渥丹应声,赶忙追了过去。
谢渥丹本以为谢元睿会将屋子都砸了,却不想他只是静静站在院子里,失神望着池水,像个活死人。
“大哥。”谢渥丹扯了扯谢元睿的衣袖,“我们可以想法子的,定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会帮你的。”
“不必了。”谢元睿松开了她的手,唤了小厮来,“阿四,派人将聘礼送回去吧。”
“啊?公子,送回哪儿?”
“别院。”谢元睿转身离去,“这东西……这辈子都不会再用了。”
谢渥丹想拉住他,可在刹那间,定然在原地不动了。
她瞧见,她那一贯无悲无喜的大哥脸颊上落下一抹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