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宁三人脚步一顿,又过了一会儿,见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回忆的也都已经回忆过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之后,叶朔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
尽管如今的气氛还算是轻松,但两人都明白,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圣上,看在昔日的情面上,再送臣最后一程吧。”七王在床榻上斜倚着,这么说着。
叶朔知晓他如今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只斟了半杯,微微举起到半空。
尽管七皇叔如今重病垂死,七皇叔望向父皇时眼中的情绪也不似作假,但定宁三人却还记得皇叔背后暗暗做下的那些事,又如何能放心王府上的东西入父皇的口?
故而只是略微一个晃神,定宁她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然而这个时候,叶朔已然将杯中茶水饮尽,只听得“咚”的一声轻响,待七王低头望去,就见此刻杯中早已空空。
七王最不希望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自己这个儿子聪明倒是聪明,但,也不过如此。
果然还是不行啊……
又见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世子几乎按捺不住眼中迸发的惊喜之色,七王深知自己这一局输的彻底,便也不再心怀侥幸,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臣明白了。”
还不待定宁思考七皇叔究竟明白了什么,就见叶朔抬步走了出去,定宁三人无法,只好赶忙跟上。
等回到宫中,定宁她们几乎是第一时间门便叫母后的叫母后,请太医的请太医,生怕叶朔喝掉的那杯茶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世子殿下好不容易寻来的药,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人发现,他也就不敢这么大咧咧的将其放入那茶壶之中了,搭配那股浓重的药香,二者一旦结合,便是神仙也难救。
故而又过了几天之后,叶朔忧思过重,继而染上风寒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圣上本就不年轻了,再加上七王毕竟是圣上的兄长,圣上看到七王如今的模样难免感怀,且区区风寒而已,除了定宁她们,几乎没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定宁三人同样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们,当日王府里面绝对有什么问题。
而听闻此消息的世子却是心头一阵激荡——
成了!
不枉费他费尽心机找到那两味药,他父王更是实打实的病重,任圣上再怎么样,面对濒死的兄长,亦不免软下心肠。
一旁的七王见状却是忍不住想,自己这个儿子只想着是圣上一时松懈,所以才被他钻了空子,为何不想想另外一种可能?
正是因为整个王府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圣上眼中,圣上压根无需戒备,所以才那么痛快的将杯中茶水饮下。
如果说有些事是七王一开始想要去做的,那么现在,他就是不得不做。
当时的那半杯茶,是信号,更是警告,圣上相信他能看懂,七王也的确不负他所望的懂了。
有那么一瞬间门,七王真希望自己没有那么聪明。
而圣上这么一病,所有的魑魅魍魉全部都暴露了出来,尤其是圣上风寒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随着时间门的推移越发的凶险,再加上圣上属意于定宁公主做储君,听说圣旨都拟好的消息流传出来之后,最后的疯狂也即将到来。
世子深感时机已到,于是便在自己父王的默许之下,以景文皇帝嫡系血脉的身份直接就反了。
只是这场叛乱来的快,走的也快,而暴动之下,刀剑无眼,中间门死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哪怕将军王侯,亦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
整整两日,整个上京风声鹤唳,血流成河。
只是让世子始料未及的是,以定宁为首的三位公主竟成功的抵御住了此次反叛,当看到徐夔徐侯爷亲自带兵来援之时,世子便知道大势已去,只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后亲自动手的,竟然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尽管知道父亲素来冷情,但当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瘫软在椅子上的时候,世子还是忍不住红着眼睛质问道:“为什么?!”
然而七王却只是开口,道:“凡有所欲,必有其伤。”
他既想要那个位置,就势必要承担失败之后的风险,经历过夺嫡之乱的七王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只是当七王发现自己反被圣上利用之后也并非是全盘接受,之所以会顺着圣上的意思,也不过是想要赌一把而已。
圣上有需要他的地方,所以会留下他的性命,这便是他们父子的机会。
圣上想要利用他,势必要先投下饵料,所以这么多年才会放任他在暗中发展势力,中间门圣上但凡出了什么岔子,发生了什么万一,圣上一旦撒手人寰,大势未成之下,圣上的布局都是要落空的,三位公主也决计不可能如愿。
七王料想圣上留有后手,保三位公主出逃不难,但那个位置却是不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