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惊骇……种种情绪蔓延上心头。
徐老将军第一反应便是,若是这些这些惊世骇俗之言被外人听了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但见圣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徐老将军当即便清醒过来,就算是自己说出去了又能如何?即使自己将圣上的打算跟旁人明明白白的讲出来,旁人也不会相信,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自己疯了。
毕竟,从古至今,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圣上也只不过是反过来利用了这种近乎于默认的规则罢了。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徐老将军心中叫苦不迭,先皇啊先皇,当年您崩逝之时便该多留一道遗诏,还有朝中几位重臣,当初就不该让如今的圣上继位。
这些年时间里,尤其是打仗的这两年,徐老将军还以为从前的纨绔九皇子是改邪归正了,谁成想他却是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变得更加胆大跟肆意妄为了。
从前还有先皇跟上头的兄长拦着,如今可倒好,他自己都是皇帝了,就算是还有人想管,也再管不住了。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徐老将军乍闻此言定然十分的慌乱,尤其是事关未来储君,他更是不敢涉足其中,但现在徐老将军已经老了,人老成精,不管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消息,徐老将军也能在极短时间内冷静下来,然后本能的分析起利弊来。
圣上的话乍听之下只让人感觉到惶恐,但细细想来,却并非那般危险,反而多有裨益。
徐老将军深知,如今自己家中早已经挑选不出来能够顶立门户的男丁了,莫说徐老将军压根就舍不下孙女徐夔,即便以男女之由硬是将她撇下然后另寻他人,只要自己一死,恐怕徐家也支撑不了多久便要落魄了。
但若是扶植夔儿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圣上所言为实,那圣上如今正正好需要这样一个马前卒,未来公主登基也需要兵权为其保驾护航,夔儿便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皇子登基尚且要进行一番龙争虎斗,公主登基又何其难也?可也正是因为困难且稀有,这样的从属关系才更不容易被舍弃。
只要公主在一日,只要夔儿没有犯下大错,未来的几十年里,可保徐家上下前程无忧。
对于徐老将军来说香火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切实可行的利益,再者说了,皇帝都要把家业都交给公主了,他一个做将军的还有什么可踌躇的?
徐老将军本身也不是那般迂腐之人,这么一想,心里头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虽然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血脉传承的执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退的,但一想到最该着急的也该是地下的景文皇帝,他一个做臣子的慌个屁,徐老将军突然就不急了。
尤其是在徐老将军试探性的问出,圣上如此决断,恐怕前路坎坷,在得到圣上一句“朕既然敢做,后续自然有所安排”之后,徐老将军就更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这就是普通臣子跟近臣的区别了,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亦或者圣上再有什么计划,他们徐家也能有资格拿到第一手的消息了。
见圣上并非冲动行事,而是蓄谋已久,后面更是安排了诸多后手,并非是只对自己一家下注,徐老将军越发觉得此举着实有前途,未来可期,心中最后的那点纠结也都尽数散了,反而隐隐升起了占了便宜,搭上了圣上这艘大船的欣喜之感。
叶朔见状,不由得补充道:“既如此,其余武将也都烦劳老将军操心了。”
武将之家,如徐老将军一般六个儿子全部战死的人家并不少见,且武将素来不拘小节,比之文臣少些迂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如今徐老将军既然已经上了叶朔这艘船,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区区小事,自是无有不应。
此刻夜已深,徐老将军正准备告退离开王帐,却听到上首之人又说了最后一句——
“朕虽爱女心切,却也不愿我叶氏江山落入旁人之手,更不愿这一番操持最后与别人做了嫁衣裳,徐将军,你可明白?”
一码归一码,若是未来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以至于江山易主也就罢了,若并非如此,那这万里江山,就只能姓叶。
徐老将军眼见四周昏黄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圣上俊美的面容上,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见多识广的徐老将军胆寒不已。即便是公主登基却也不能无后,既然想要留下后代,未来圣上便要择婿,上上之选便是家世好,又一心向着公主能够为了公主对抗家族的青年才俊,其次便是出身微寒,却颇有能力,能够一心辅佐公主之人,若上策中策皆不可得,亦或者初时如此,后面受到奸人蛊惑,养大了胃口,亦或者想要拿公主的子嗣作为要挟,如此,那就只能……
想到这里,徐老将军眼中不由得掠过了一丝杀意。
徐老将军明白此事圣上不止是在说公主,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圣上这是在提醒自己,有关于夔儿以后的婚事还有子嗣,务必不能出任何岔子,圣上也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不然的话,整个徐家都要跟着倒霉。
徐老将军心头一凛,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
“是,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