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乐於接到的这通电话来自程於飞。
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个瞬间,郑乐於情绪上出现了少见的烦躁。
他按断了电话。
等目送季柏上了宿舍楼之后,他才回拨了电话。
「餵?」
他一直没开口,对面的人也停顿了好久,可能是电话里的风声太大,程於飞才最后开口。
他的声音很低,差一点郑乐於就没听见。
「有事?」郑乐於问,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先是定格在他被泥水溅湿了小半的白色运动鞋上,然后又慢吞吞地转移到宿舍楼边开着茶色小花的灌木丛上。
他有点心不在焉,可是抓着手机的指尖却有点泛白。
「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吗?」对方拿出他一向最討厌的语气说,这隱隱含着笑意的话让郑乐於微微皱起了眉。
「可以,」郑乐於只好故意呛他,「你愿意打一天八百个都没关係。」
对方好像被堵了一下。
因为他俩谁都知道,程於飞才不会没事干打那么多电话给郑乐於。
「说吧,你到底打给我干什么。」
郑乐於估摸着也就是他哥的事。
「我师哥和你说了吗?安於吵着要来见你,我正好在a市出差,就把他带过来了。」
他爸当然说了,所以他才知道是他哥的事。
程於飞好像一直以为他爸和他是完全没有交流的。
「我知道,」郑乐於顿了顿,「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什么了。」程於飞好像在那边悉悉索索地整理着什么东西。
放在以前,郑乐於都能想像出对方一边整理文件纸张一边侧着头打电话的样子,因为程於飞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几乎不能容忍他的桌子上出现没有对齐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沓白纸。
「你国庆来不来我这住?」
程於飞这话问得像有病一样。
他刚想开口对方就意识到了不对,笑着对着电话说:「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知道的。」
「当我一时失言好了。」
郑乐於垂下了眼帘,面前开着茶色小花的灌木丛往下滴着细小的雨珠,摸起来凉凉的,雨后清新的树木味道里还有些泥土的腥气。
他一时之间有些厌烦,甩了甩手上粘着的水珠:「我知道你没別的意思,要是没其他事我就掛了。」
「你从那边掛吧。」对方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已经从电话边离开了似的。
郑乐於的手指已经要按到掛断键,对方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清晰起来,是很低的,他以前很爱用这种声音和郑乐於说话:
「不好意思,为当年那件事,我的意思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