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以来,应柏珵从没哭过。
哭这件事,对他来说遥远又荒唐,而他骨子里骄傲,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半点软弱。
他应柏珵,应该永远强大。
温知握住他手时,他顿了下,然后慢慢抬头看向她,眼尾发红,整个面色却是冷漠的沉静。
“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是待在外婆身边,对我来说,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他妈妈去世的早,那时候他真是恨透了他爸,可年纪太小又不能怎么样,于是选择了和外婆一起生活。
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比妈妈还温柔的人。
“她生病很久了,怕我担心一直不肯瞒着我,前几天病情恶化,家里才给我打电话。”
对于老人家来说,早已把生死看淡,在病痛的折磨面前,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外婆去世之前亲自留的话,说不用插管,不用抢救,如果她到了濒死那一刻,让她安静的死去。
他在医院里见她最后一面,外婆握着他的手,说希望我们家小珵,永远平安,健康,外婆会在天上,一直保佑他。
人死了之后,还会剩下什么?
外婆却告诉他,她会永远陪着她,不管她是不是死去。
不是在那一刻有多么天崩地裂的认知,反而是很平静的,看着她闭上眼睛,然后一点点没有了心跳,呼吸。
此时应柏珵看着温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越来越红,那苦涩已经就在喉间,却哽咽着,压抑着而无法宣泄。
但这瞬间的认知是,在温知面前,他是可以哭的。
温知抿住唇角,神情也那么难过,在应柏珵提到外婆的时候,她能真切感受到他心里的难过,但也知道,她所感受到的,不及他心里万分之一。
在这一刻,温知伸手,轻轻的抱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抱应柏珵。
才两天他好像比之前瘦了一点,身上是冰凉的,她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然后手落在他的背上,没有再更多的动作。
应柏珵顿了下,下巴挨到她肩膀时,喉间酸涩异常,他两只手抬起落在她腰间,埋头时,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应柏珵垂眼,闭了闭眼睛,静静的被她抱住,耳边安静的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
温知从肩膀下来整只手臂都在微微发麻,她支着手却不敢动,而这时应柏珵喉咙动了下,然后往后退了退,慢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