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浔推着俞烬倒退回来。
到了病房门前,生怕打草惊蛇,先趴在门口听了听。
“呼啦呼啦”的洗牌声,完全掩盖过去医疗机器冰冷的声音。
“……老薄,是不是护士来了?外面有人吧?”
“……多少年了,你耳朵还这么灵光。”
薄浔听见是爷爷的声音,敲了敲门。
得到应允后,他才推门,推着俞烬一起进了病房。
进了病房,薄浔倒吸了一口凉气。
窗外的院落里,枯树上挂着脆黄的叶子,摇摇欲坠。
爷爷比上次在老家时,瘦了很多很多。
眼窝凹陷的像骷髅。
身上的管子很多,手臂完全抬不起来。
可即便如此,还要护工帮着他出牌打麻将。
薄浔看见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认,这声“爷爷”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房间里还有三个和爷爷差不多大的老人,见到他和俞烬,纷纷回头。
“小浔?”薄国庆眯了眯眼睛,又摇了摇头,似乎再三确认不是幻觉,“是小浔吧?”
“是你大孙,没错的,”旁边有个老人提醒道,“你不是说不想让他知道嘛,他估计是自己摸过来看你的。”
薄国庆一下子慌了,挣扎着要坐直。
旁边的护工赶忙帮他调整病床。
“你怎么来了呀,你怎么来了呀……”薄国庆瞬间没了赢牌的愉悦,低头,不断喃喃念叨着,“爷爷现在变得好丑的,好难看的,不想让你看见的,你怎么来了呀?”
“我……”薄浔想说什么,声音像是卡壳的磁带一样,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泪水却先声音一步,顺着眼角滑落。
听见麻将洗牌的声音的时候,其实薄浔一瞬间欣慰了一下。
觉得爷爷还能打麻将,肯定是没什么事的。
“既然来了,来爷爷身边坐坐,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元旦放假应该和朋友开开心心出去玩,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是不是彭娟告诉你的?”
薄浔放下轮椅把手,小心翼翼的坐在病床边缘,生怕碰到那些管子。
摇了摇头,“她顺口提了一句医院,我们自己摸过来的。”
“为什么告诉我妈,却不告诉我?”
“她是巴不得我早点走,知道我在医院也懒得来看,更不会伤心。但是小浔不一样,小浔知道我在医院肯定会过来看,也肯定会难过,我不想看见小浔伤心的样子。”
声音很沙哑,说话时已经开始出现重复性语句,但逻辑还没完全错乱,吐字也清晰。
薄浔抿了抿唇。
看见爷爷这幅样子,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薄国庆似乎是意识到薄浔一直忍着哭腔,话锋一转,“这个小男生,就是上次你带回老家的那个,他是你对象吧?”
“啊?”听到对象这两个字,薄浔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俞烬。
俞烬明显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