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裴樨身为南喻人主,却从来不敢奢侈骄纵半分,为了朝廷社稷,为了节缩开支,能省便省,把所有的国库开支全都放在民生和打仗上,身为一个人主,许久都未曾尝过荔枝与樱桃的滋味儿,说来也是可笑、可叹。
随手端过冰镇的果盘,喻裴樨一面将樱桃扔进口中,一面往自己的院楼而去,路过抱厦之时突然停顿下来。
“少郎主?”女官丹蔻很有眼力的上前。
喻裴樨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是何处?”
女官丹蔻回话道:“少郎主忘了,那是太尉的书房。”
书房……必然有许多军机密要。
喻裴樨眯了眯眼睛,端着果盘大步走进去,仆者们吃了一惊,连忙阻拦:“少郎主,少郎主请留步啊!您、您不能带着吃食进去,太尉有命,一切吃食都不能入书房。”
是了,喻裴樨知晓这点子,他的死敌,北梁太尉裴雪荼有洁癖,生性喜洁,别说他的官袍官帽,便是连铠甲介胄,均是一丝不苟,落不得半点子尘土。
喻裴樨一笑,有洁癖好嘛,寡人便给你治一治!
“少郎主!”仆者见喻裴樨不顾阻拦,刚想再行拦截,丹蔻女官出声道:“太尉有言,由得少郎主,少郎主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不必阻拦了。”
“是,女官。”
喻裴樨进了书房,参观一般这面看看,那面摸摸,“呸!”一声,直接将樱桃核子吐在裴雪荼的笔洗之中。
“啊呀!少郎主!”仆者惊呼:“这这、这可是人主御赐的笔洗!”
“笔洗?”喻裴樨揣着明白装糊涂:“本衙内看着怎么像是个痰盂儿?”
说罢,又将一颗荔枝核子吐进旁边的砚台中,仆者们苦着一张脸,女官丹蔻却摇摇头,道:“少郎主说是痰盂,那便是痰盂了。”
喻裴樨在书房正中的席位前坐下来,腰后靠着三足凭几,直接将腿翘在案几上,将冰镇果盘往案几上一撂,心中好笑,裴雪荼啊裴雪荼,你若知道你的宝贝儿子其实是寡人,还不被寡人活活气死?
真想看看裴雪荼知道真相之后的嘴脸,会是如何模样。
冰镇果盘因着被冰凌一直拔着,天气燥热,难免溢水,弄得喻裴樨满手的冰凌之水,喻裴樨顺手拿起桌上一卷画轴,并不是想要观摩,反而豪爽的擦了擦手。
“诶!”这次不只是仆者们,就连女官丹蔻亦变了脸色。
好嘛,喻裴樨此人聪敏异常,善于察言观色,立刻发现了这卷画轴不同寻常之处,于是又用画轴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上的水。
“怎么,别的东西本衙内都碰的,唯独这件儿本衙内碰不得?”喻裴樨轻笑:“我当真不信这个邪。”
哗啦——
喻裴樨手腕一抖,直接将画轴展开。
一幅人像展现在喻裴樨面前,那是——裴樨的画像,太尉裴雪荼之子,裴樨的画像。
只见裴樨一身白衣,少年意气风发,纤细的腰身束着四指宽玉带,拔身而立在山巅,迎风绰约,仿若谪仙,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可不就是喻裴樨如今的模样?
都说裴雪荼宠儿无度,书房中有一方宝贝儿子的画像,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亦不奇怪,勉勉强强马马虎虎过得去。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