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再三追问,一个小管事方才告诉奴才,那桃花酥竟是被云柏宫的拿走了。”
听到这儿,便是早已听秋枣说过一遍,裘荀生仍旧难以避免地愤怒:“辛哥哥,他们就是瞧不起我!糕点没了也就罢,竟还欺骗搪塞!”
辛言忱看了眼裘荀生,忍不住想到,“臻”这一字,可真是赐得极为贴切。
落在陛下眼底,臻是真挚、纯善,可在宫中其余侍君看来,恐怕这便是咋咋呼呼,不知天高地厚了。
裘荀生重新落座,那秋枣便继续回忆。
“奴才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又探听了许久,方才知晓,那桃花酥竟制成了三碟,而往后几日都不会再有了。”
宫中的一应用度,皆由内务府负责,御膳房用的蔬菜果子,则由内务府下属的庄田提供。
在其他时候,八百多处庄田的供应的确充足,而在冬天,大多数蔬果只能在专门的温室里种植。
温室里昼夜燃烧柴火,温度升高,蔬果便能正常生长,可成本同样十分高昂。历任女帝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太上皇时期,侍君们为了争宠,更是纷纷推崇朴素之风。
因此,只有少数庄田里有温室。
平日里,温室里都种着韭菜、白菜、冬苋菜等,余下的便是各色鲜花,用于各宫主子们沐浴。
比如思美人侍寝前沐浴用的花瓣,便是温室里的庄田所种。
至于桃树,一来用途太少,二来么,没听哪个主子特别偏爱,便只在温室里栽了那么几棵。
总归再等一两个月,山上的桃花便全都开了,届时满山的桃花不比温室里的几棵漂亮?
巧的是,前两天温室里的几棵山桃开了花儿。
摘下的一篮子桃花瓣被辗转送到了御膳房,恰巧御厨心血来潮,想制些桃花酥,更巧的是,秋枣连着几日去拿糕点,御膳房的小伙计便与他说了这事儿,秋枣便口头定了一碟子,裘荀生也惦记在了心里。
“那一篮子桃花是庄田的人特意催开的,攒了一篮子送去。往后三四天里不再有桃花瓣,更别说桃花酥了。”
“御膳房的人说,打下手的小伙计办事不力,忘和御厨提这事儿了。恰巧他早上去别的宫里办事,桃花酥一制成,云柏宫的下人恰巧看见,便直接拿走了。”
至此,桃花酥事件的经过便被理清楚了。
秋枣也的确条理清晰,并未掺杂自己的观点,辛言忱听完后,也忍不住觉得这件事真就只能怪裘荀生倒霉。
可是——宫里会有那么多巧合么?
恰巧秋枣听见了桃花酥的事儿,恰巧小伙计外出办事,恰巧云柏宫的下人就撞见了刚制成的、还热乎着的桃花酥。
辛言忱总觉得,这事儿还有内情,可裘荀生却忍不住了。
“这就是御膳房的推脱之词!分明是畏惧思美人的权势罢了,何必糊弄于我!”
他倒也明白,这样的说辞便是告到君后大人那里,他也是没道理的一方。
毕竟他自个儿没和御厨说好,他自个儿比思美人去的慢了点儿——那么吃不着糕点怪谁?
说到底,裘荀生也不可能真的和那一个打下手的小伙计计较。
一来,他不是那种性格,二来,便是开罪了那小伙计,将其送去慎刑司,也同样会传出臻才人暴戾之名,届时还没侍寝,便先失宠了。
这件事,只能裘荀生自认倒霉,咽下这苦水。
辛言忱皱眉,还待劝说两句,却见少年蓦的大步走至他身前,行了一个大礼。
“辛哥哥,我裘荀生出身普通,不过侥幸生了张尚可的容颜,方得圣人青眼,在这宫中有一容身之所。”
“荀生脑子笨,眼睛却看得明白。在这宫中,我没读过几本书,不识几个大字,人人瞧之不起,唯独你待我真挚。”
“辛哥哥,当初我承诺会给你带来荣华,现下却仍要麻烦你,荀生实在不愿!可他们欺人太甚,若忍了这口气,倒不如一辈子窝在村里自在!”
少年半跪在地上,双手搭在他的膝上,仰着头,漂亮的眼底燃烧着火焰一般,那山野间野性自在的狐狸,来到了这人间富贵地,看见了那明堂之上的身影,便也生出了欲望。
辛言忱心底若有所觉,他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裘荀生一字一句道:“还望辛哥哥助我得宠,早日得到陛下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