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芽的脚便是一软,他不住摇头,只喊着:“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他这般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那管事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找到了真凶,只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不必被送去慎刑司。
死里逃生一遭,管事却也没劲儿继续指认对方,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连喘气,好似一条死狗般狼狈。
——既是冤枉,你又何必做出这般姿态?连辩都不曾辩一句!
若是他云修齐害人,根本不会派这么蠢笨的东西去做!
可将这般蠢笨的玩意儿带在身边的,也的确是他自己。
云修齐暗自咬牙,却也深知,此刻自己瓜田李下、什么都做不得,更别提扇这下人几巴掌了。
他便只悲痛地看着亦芽,摇摇欲坠,瞧着伤心极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主仆二人身上。
直到君后身旁的云绫呵斥一声,那亦芽方才定下神来,带着泪痕细细解释。
“奴、奴才今早去御膳房取早膳,回来时路过一条宫道,恰好看见地上掉着一方紫色手帕,便、便”
“便拾了起来,对么?”云绫问道。
亦芽答不上来,他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便只讷讷无言,那般模样瞧着更是心虚。
谢美人冷笑:“看见手帕便拾了起来?本宫倒是不知,云柏宫竟穷到这个地步。”
语带嘲讽,言下之意便是这人在撒谎。
如果云修齐也只是个看戏的,恐怕也觉得这谎言拙劣极了。
眼下他却只能顺着亦芽的谎言往下追问:“入宫时我与你说过,那些来路不明的玩意儿少碰,你竟是全忘了么?”
亦芽听见主子的声音,只觉得心酸得很,他讷讷道:“那、那时有几位宫侍路过,他们喊住奴才,说、说奴才手帕掉了,奴才解释不清,又怕惹事,便只能将那手帕拾起。”
他原是想着,拾回宫便赶紧烧掉,谁知便出了臻公子这档子事,现下那手帕还在他屋内放着,简直成了铁证。
因而,亦芽根本无法解释。
若是找来当时宫道旁的几位宫侍,恐怕那些人也会说,亲眼看见手帕是他掉落的,这般一来简直又多了几个人证。
谢美人笑着摇了摇头:“好一个怕事。这贼啊,偷东西的时候胆子大得不行,东西到手后也是怕事得很呢。”
这般拙劣的谎言,云修齐更恨了,若非现下自身难保,他真恨不得杖毙了这叛主的贱仆。
而面上,他怔怔的看着亦芽,眼底逐渐蓄上泪,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活脱脱一个被背叛的无辜模样。
辛言忱暗暗蹙眉,仔细打量着那亦芽的神情,倒觉得他不像撒谎。
可思美人那被背叛的模样也不像装的。
细细一想,若这思美人真是幕后凶手,何必特意将那下毒的亦芽带来;而这亦芽,若真是凶手,便不该如此不经吓,叫那管事一说,便直接求饶了。
这般不经事,又如何能够不引人注目、将毒下到桃花酥里?
辛言忱想来想去,便觉得要么是思美人被下人背叛,这亦芽也是故意做出一番畏缩姿态;要么便是主仆二人皆被人当棋子使了。
只是到底是谁,因着证据不足,他却也根本猜不出。
一时心底更为谨慎。
福太贵君有些不耐道:“着人去搜那紫色手帕,若找到了,便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招与不招,自有那慎刑司的人伺候,届时便水落石出了。你说对么,君后?”
盛怀景的目光在那哭傻了的下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心底虽觉有异,可看出陛下的疲惫,还是温和地应下。
“儿臣都听父亲的。”
“只是不知这思美人,该如何处置呢?”
福太贵君忍不住皱眉,这思美人乃正四品青州刺史嫡子,家世门第尚可,只这心眼未免太小了些,手段也略显拙劣。
不至于打入冷宫,可该罚的也得罚,只是怎么罚,倒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他的目光仿若不经意般掠过余昀,在心底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