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徐玉修倒的确给他备了些温养身子的方子,只是到底比不过宫中御医,若贸然拿出来,若出了事倒也麻烦。
辛言忱怀着微微的歉疚,便也沉默着陪在一旁。
少年安静了许久,待到辛言忱杯里的茶水也逐渐变凉,方才惊醒。
他似是极为不好意思,却又看着辛言忱,低低叹道。
“辛哥哥,你可曾记得,选秀那日我曾问过你,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不需要辛言忱回话,他便自言自语道:“如今想来,陛下是个极好的人。”
辛言忱低声附和一句:“自是如此。”
在这宫中,谁能说陛下不好?
裘荀生没有注意到自己辛哥哥的情绪,他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选秀结束那日,辛哥哥也和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该记得,你想要的是什么。
那时裘荀生茫然无措,只慌慌张张地辩解,陛下是宫中最大的官,他想吃吃喝喝也得将她哄好。
似乎那样说,他想要的便只是最简单的吃食,似乎那样他就成了一个没有野心、纯粹的人。
可裘荀生知道,不是。那时他嘴里说的是吃食,心底想的全是她的面容。
他想要的是一直是她的垂怜。
从选秀那日,遥遥望见她对他轻笑开始,便一直如此。
裘荀生离开后,下人们上来收拾茶水,辛言忱却未曾动弹。
他平静道:“跪下。”
冬鱼的手便是一颤,他手中捧着裘荀生刚用过的茶杯,茶水已尽,空余一些残渣。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内没来由的突兀。
秋鱼去送人了,屋内另一个是春鱼,他想在主子面前多刷些脸面,便也时常凑在一旁,哪怕做不了什么重要的活计。
辛言忱一声令下,冬鱼还没反应,春鱼倒是先跪下了。
他哆哆嗦嗦道:“奴、奴才有罪。”
磕头却是有点下不去手的,他还没明白自己哪里有罪呢。
辛言忱掠过他的身影,直直的看向冬鱼,重复了一遍:“跪下。”
春鱼一愣,方才知晓犯错的并非自己,看着缓缓在身旁跪下的冬鱼,便是自己还跪着,心底却舒缓不少,还有了看好戏的心思。
辛言忱问道:“你可知错?”
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冬鱼却蓦的抬起头,眼圈都红了:“奴才没错!”
辛言忱微怔,冬鱼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奴才只是奴才,按理说不该僭越,可既然我成了延珍宫的奴才,心底就该向着主子您!”
“那臻才,臻公子,明明是您的好兄弟,您一路走来,给他赠衣、赠首饰,还教导他为人处世、琴棋书画,就连昨天的御花园偶遇都是您提供的机会!更别提侍寝前那撒出去的金瓜子银瓜子了,全是您的银子!”
“可是他呢?他如今成了正五品公子,比主子您的位份高多了,话也少了,坐了没多久就走了,不说提携,竟连体己话都不与您说了!”
“这样薄情寡性、不记恩情的兄弟,便是让他喝杯凉茶又怎样?主子,您就是对他太好了!”
不停歇地说完这些话,冬鱼干脆利落地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您脾气是好,奴才口无遮拦惯了,您罚奴才就是了!但奴才还是要说,奴才不后悔!”
“我是延珍宫的奴才,心就不可能偏到他明桂宫去!您罚我就是!”
不说辛言忱,便连春鱼都惊了,他侧头瞪大眼看着那冬鱼,心底难免有几分畏惧。
这宫中调教出来的奴才怎的气性这般大,这般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