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小公子,锦衣华服、面庞清隽,尤带几丝稚气,眼底的情绪更是毫不遮掩。
辛言筠是后爹生的,辛言忱却并不算讨厌他。
当然,羡慕是有的。
辛言忱的母亲辛子槐出身寒门,他的父亲是她的童养夫。
辛子槐进京赶考那年,雪下得尤其大,读书人身子单薄,辛老太太担心女儿冻没了,硬是压着她成了亲、圆了房。
就那一次,就怀上了辛言忱。
辛子槐高中的那天,辛言忱出生,他的父亲却难产而亡。
没多久,辛子槐续娶了焰州别驾的庶子徐玉修,将辛言忱留给老母亲照顾。
焰州属于上州,焰州别驾是从四品,辛子槐又是二婚,算得上高娶。
徐玉修此人,出身高门大院,深谙后宅之道,他知晓,娘家虽是后盾,妻主与孩子,才是往后生活的保障。
因此,虽出身高门,他却小意温柔,床上也放得开,紧紧攥住妻主的心。
进门第二年,徐玉修生下嫡长女,进门第四年,生下辛言筠。
到这时,他基本已经站稳了脚跟,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他做主,将辛言忱从老家接了过来,记在自己名下,占了嫡长子的名。
辛子槐更是感慨娶了个贤夫。
她的心底只有仕途,对待出身高门的丈夫很是体贴,后院总共也才2、3个小侍,在外素有“爱夫”之名。
当然,辛子槐也足够出息,她步步高升,更是在30岁那年,成为了青州长史,次六品官员。
对于一个农家子来说,这实在很了不得。毕竟辛子槐才学一般,科举只是同进士出身。
辛言忱也就从一个出身乡野的野小子,摇身一变,成了次六品长史家的嫡长子。
可对他来说,4岁前后,是割裂的。
4岁前,辛言忱喜欢在地里疯跑,奶奶虽瞧不起他是个男娃,却也会在夏夜将他抱在膝上,摸着他的头闲聊。
她说,忱哥儿,你母亲可有出息,是个大官她说,你母亲总有一天会来接你,你会变成高门公子,不能再这样不知礼数。
那时,其实辛家已经不缺钱了,辛奶奶虽然节约惯了,也没短了孙子的吃食。
辛言忱不信奶奶的话,如果真的有母亲,为什么他从没见过?
可小孩最是敏感,知道有个当大官的母亲后,他几乎成了周围一片的孩子王。
谁不听话,就说一句“我娘把你关起来”,也就吓唬住了。
可是4岁那年,奶奶去世,辛言忱被接到了府城。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大官,真的来接他了,奶奶真没骗他。
那座很大的宅子里,侍从很多,还有弟弟、妹妹,他们喊他的母亲为“娘”,喊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为“爹”。
而不是老家那个牌位。
他们不肯喊他哥哥。
后爹笑得很温柔,摸过他的头以后,会不易察觉地在手帕上擦擦手。
妹妹性子傲,喜欢板着脸,她是辛家的希望,从小便跟着先生读书,可辛言忱也见过,她会在下学后揣着一个油纸包,将最时兴的吃食带给自己弟弟。
至于母亲母亲她总是很忙,饭桌上才能偶尔看见。她最常夸赞妹妹,和后爹感情也很好,弟弟也会大胆地和她撒娇。辛言忱坐在角落,觉得很不自在,几次后,他干脆在自己院子里用饭了。
后爹安排的小厮刻意孤立他,府城的许多吃食都很陌生,辛言忱束手无策。他们便会窃笑、挤眉弄眼,后来更是光明正大地谈论他这位乡下来的嫡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