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异口同声,话音甫落,晏竹便将信纸摊开。
暗红色的‘杀’字在泛黄的旧信纸上,肃穆而又诡异。
舒鹤回过神来,抿唇一笑:
“仇怨不小,昨日我才现开发了李钱一人,这么快便招上记恨了?”
晏竹持剑起身:
“明明是寻你的,却递至我房中。送信之人的身手不逊我分毫,这才是我本欲告诉于你的。”
舒鹤笑着看他,意味深长:
“你觉着,他会是镖局中的旧人么?”
晏竹皱眉不答,转身离去。
入了夜,三更的锣声已过,舒鹤的房中却犹是一派亮堂。
外头侍立的诸人早已被丹郁挥手遣散,她清点着包裹,将包有方子的丸药小心置放于上,犹疑片刻,开口问道:
“姑娘真的不带我一道么?路上没个心细之人照料,姑娘身子尚未大好,如何能让我放心得下?舒家嘴上说着关心姑娘,明知姑娘要动身过去,林管事竟是自顾着先行一步,却不多留一人看顾姑娘。”
舒鹤披着一件轻纱外袍,伏在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听她问话,不急不慢地把余下内容书写妥当,才搁下笔,偏头看过去:
“你跟在我身旁这么久,除了你,我还能将镖局中的琐碎事交与哪个旁人打理么?如今此处是个什么光景,你是知晓的。”
丹郁着急地来回踱步:
“可姑娘身边一个服侍之人都不带么?万一遇上点事来,该如何是好?”
舒鹤起身,将她拉到美人榻边坐下,抚着她的背脊,笑道:
“正是为着路上捉摸不定,我才更不该带你同行。”
丹郁红着眼睛抬起头,说道:
“我知晓姑娘言下之意,只是若姑娘路上无人照看,我着实是放心不下。虽说有晏姑娘一道随行护送,可是……”
舒鹤接上她的话:“可她也另有所图,你是想说此事么?”
她拉起丹郁的手,倚身靠了过去: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万事还得先分个轻重缓急不是?我此番去金陵,一来是借着娘亲三分薄面,向舒家求个退路。再者,也得把当年娘亲临终一问弄明白了才行。”
舒鹤将丹郁鬓边的散发别至耳后,指了指桌案上的一沓宣纸,笑着说道:
“我走了之后,在镖局里你也不用操心什么,我嘱咐过李叔会事事帮衬着你,还有沈家哥哥,你若遇上拿捏不准的,去医馆寻他亦是一样的。”
“我在镖局内再无旁人信得过了,丹郁,你知晓我要什么,亦是见过当年娘亲是如何病故于此的。”
丹郁垂下眼眸,攥着裙角。
舒鹤起身,行至内室,从妆奁底层抽出了一封密信来。
“若是真生出乱子来,按着这上头的意思,照样去办便好,亦不能再由着镖局里那些油嘴滑舌惯了之人的性子来,但凡有半点错处,一例清白处置,定得先把规矩立下了,才不好叫人看轻了你去。”
丹郁抹了抹眼泪,又听舒鹤低声道:
“还有,无论何人,信事只信一半,另半边,你皆要查清楚了再下定论。即便是我爹,是李叔,亦不可轻易相信了去。”
丹郁抖了抖,后心一凉,但见舒鹤侧立于床下,口中呢喃道:
“此去金陵会遇上些什么磋磨之事,我可是好奇得紧呢。”
次日天明,晏竹便已将车马一应打点妥当,在门外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