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睁开眼眸,她走至案边,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些字符,而后又仔细地掐算了一番。
“卦落空亡,西南方向……”
舒鹤偏头笑了笑,低声道:
“梧桐关,难道又是曲十娘?”
手边的玉佩在月辉笼映下显出温润的光泽,正如记忆中的那人一样……
舒夫人从未提及过,可舒鹤记得。
她记得镇子上闹了疫病,那人不顾自己病体,拖着一条还未痊愈的伤腿,一瘸一拐地来镖局,只为给舒夫人送些草药。
舒夫人亡故后,那人每夜偷偷在灵堂外连跪七日,身板挺得笔直,不论阴晴雨雪,一概如故。
第七日寅时,她与沈文生在一片白茫中扶起他,他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整个人脱力般靠在了沈文生身上。
舒鹤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动作间,她听得那人低声呢喃道: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
舒夫人不让她对外人提起那人,哪怕是舒老爷,都对此人几乎算得上一无所知。
可舒鹤晓得,那人也是她的爹爹。
次日初晨,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天盟谷中山路道上。
舒鹤搭扶着易觉瑜递过来的手,笑了笑:
“听闻这辆马车,是谷主特意着人寻来的。如此麻烦,我却无以为报,着实过意不去。”
易觉瑜提起舒鹤裙摆下端,借了些力予她,笑道:
“你何须有此担心,信不过我么?”
舒鹤微微低下头,发梢垂落在易觉瑜额前。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阵因发丝蹭碰而起的痒意顺着一阵暗香,让他不由得有些发怔。
舒鹤的声音和着初夏晓风,伴着缕缕隐约的虫鸣,流入易觉瑜耳中:
“虽说元道镖局不如初时那般,但到底还剩下个旧日里的空架子。我自知天生资质有限,许是不能像我娘亲那样成一番事业……”
“但若是你有所求,镖局定然不辞。”
易觉瑜只觉得心弦颤动,本已被压下去的私欲如蔓延的枝桠疯狂生长。
我其实挺羡慕晏竹的。
他想着。
他笑着点了点头:
“好,阿鹤一诺千金,往后多有倚仗了。”
在车内坐了没多久,晏竹掀开车帘,深深地看了舒鹤一眼,在她身侧坐下。
“你怎的过来了?”
舒鹤瞧着他有扮上了女装,服下了易容散,与昨夜之所见相去甚远。
晏竹打了几个手势,无声道:
“易觉瑜说让我护着你,这一路多不太平,即便有天盟谷中高手罩着,万万不可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