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见穆溪不松口,以为他不了解其中的利益关系,赶紧解释道:“可是……这可是金狮派掌门亲自送来的拜师帖啊!”
穆溪丝毫不动摇:“那又如何?”
白眉急了:“金狮派可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大方。金掌门家大业大,这次可承诺给不二殿修一座间新的宝殿……”
“那也不成,”穆溪无情拒绝,“不二殿收徒不是为了得到捐赠。孩童必须要五六岁才能看得出灵体,一周岁都不到的婴儿能看出什么?”
白眉摇了摇手:“不用看不用看,先答应下来,等六岁时再送过来就好。”
“不满月的婴孩,也不知能不能活到六岁,实在是不能收。好了,白眉前辈,此事就这样定了,等他六岁再来。”
“……”白眉被呛得说不出话,更担心穆溪说的话传到金狮掌门耳里,那样就更麻烦了。
周南没见过穆溪跟长辈说话的模样,竟是如此是非分明、毫不含糊。他来了兴致,双脚一蹬直接坐到了窗户上,继续旁听这场会议。
白眉说完后,轮到无衣说话了:“夏风,这一批道童入门已经六个月了,是时候选专攻方向了。”说着递上本簿子,“这是之恒拟好的名单,已经按照考试排名分好了。”
穆溪双手接过簿子,开始翻看:“辛苦法师了。”
无衣接着为常之恒邀功道:“哪有,我没做什么,这都是那小子熬了好几个晚上批改出来的。他一听说是你给的任务,不吃不睡也要赶着做完,还不许旁人插手。”
穆溪抬起头,顿了顿才道:“之恒最近是有进步。”
“他最听你的话,以后还辛苦你多指点指点他。”无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满意地开始说正经事,“说到这一批的新学童,表现都还不错。唯独有一个孩子,潜力虽上佳,但不思进取,学业怠慢,连考试都没参加。”
在座的其他法师纷纷点头赞成无衣所言。
穆溪翻开了那一页密密麻麻的评语,问道:“无衣前辈说的可是唐可?”
无衣点头:“正是。这个唐可虽然世家出身,但是个遗腹子,从小没人管教,这才被送过来的。其他的孩子都是勤学苦读,只有他一个冥顽不灵,实在难以教化。”
周南听了不高兴,心里暗骂了句这群老不死的,刚刚说到金狮派小公子时那么谄媚,到了没有家世的普通小孩这就不是一个脸色了。
穆溪合上了簿子:“行,他先空出来,不用着急进入专修。”
法师们表示赞同。
周南表示反对,但并没有人知道。
后边穆溪他们说了什么他没听下去。他一个人,不,一个魂在窗台上发了好久的呆。
他又想到了九悠。九悠女君少时就拜在念慈门中,师从他爹周易安,在仙术和医术上都天资异禀,深得周易安赏识,二十岁就被指定为念慈门新掌门候选人。但因为念慈门一派此前从未有过女掌门,派中起了争议。而九悠原就无意于掌门之位,便借机退出,表面上与念慈门决裂,开始了梦寐以求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不料十六年前周易安在太古山发生意外。周南的母亲白玉灵早已料到凶多吉少,知道念慈门必将起内讧,所以早早地让周易安立下遗书,召回了九悠,将周南和念慈门一同交给九悠。
晌久,窗台上的周南回过神,殿里的人已经散去了。他正准备跳下窗,突然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探头探脑地溜进了殿里。
周南定睛一看,正是唐可。唐可穿着不二殿的青霓,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怪机灵。他来到了刚刚穆溪的主位上,翻开了无衣的那本考试排名的花名册,一页页地找什么。
周南心里好笑,你个小不点,你识字吗?
小唐可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恍然地盯着什么,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不过不太高兴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垂着头走出去了。
周南从窗户上跳下来,想看看这小唐可刚刚在找什么。
他一下翻到最后一页,只有唐可的名字。
唐可虽然不太识字,但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会看的。看到自己名字孤零零地在最后一页,当然就猜到是自己成绩排在了最后一名。周南想起那群老东西竟然在背后这样议论一个孩子,又想到刚刚唐可失落而耷拉下来的小挠头,突然气不过,想着一定帮唐可出口气。
“不二法门,如如平等。让我周非扬给你们不二殿上一课。”他对着名单簿子施了个小法术,攥改了名单,把所有排名打乱了顺序。
第二天一早,周南又在不二殿闲晃,迎面遇上了慌里慌张的常之恒。
常之恒少见地主动先跟他说话,紧张兮兮把周南拉到一边问:“苏师弟,你知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南不明所以问道:“师兄?穆溪?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晨练的道童出了点幺蛾子,好像说是……昨天的分组名单弄错了,有个小孩练错了法术,受了伤……”名单是常之恒排的,印象中这么简单的活儿应该没出错,但他做事本就粗心,这会儿竟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
“出意外?练功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难道你练功没受过伤?”周南从小被九悠逼着魔魂训练,皮肉伤对他来说稀松平常,有时候连伤筋动骨也在所难免。但他皮实,加上九悠医术高超,他的伤总是痊愈得很快。但他不知道常之恒一直被无衣保护得很好,细皮嫩肉的,很少受伤。
此刻常之恒一副快哭的表情:“哎,不是……你不知道,昨天是我给道童分的组,但今天有一个小孩被分错了。他们检查了花名册说是我写错的。苏师弟你帮帮我,师兄跟你关系好,你帮我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