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两种药材的萃取物毫无疑问是浓缩了其中的精华，为什么偏偏疗效反而不好了呢？按理说，粗粮窝窝头换成白面馒头，应当更好吃更加容易消化呀？”科研科主任反唇相讥道。
龚国安和禹若冰对视一眼：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起始的原点，难道说这是碰上了“鬼打墙”了么？
禹若冰却从他俩的争论中悟出了什么。他揉揉太阳穴，快速地转着脑筋，然后说道：“我似乎明悟出道道来了！问题出在白面馒头虽然好吃，但是它的营养还不如玉米面和小米面那种‘二合面’做的窝窝头哩。”
刹那间，龚国安和众人充满疑惑的目光都扫向他。“咋扯到吃馒头还是吃窝窝头上呢？”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地解释说：“诸位都知道，病毒的形态各不相同，早在一九二七年，植物病毒学家约翰逊提出根据病毒形态，可划分为球状、冠状、杆状、丝状、砖状、子弹状等……”
“这与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啊？”龚国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捋了捋头发问道。
市人民医院那栋两层小楼的会议室里，时至如今，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么激烈的讨论。点起这把火的，恰恰是被诸多专家认为不是专家的人。
“我查找过资料，记得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的王培毅教授的团队有一个研究成果，说水痘-带状疱疹病毒的形态是一种直径挺大的球状双链核糖核酸囊膜病毒，从外到内分别由表面囊膜、蛋白质中间层、衣壳及基因组四层组成。它与其它病毒的不同之处，就是其衣壳结构极为复杂：不仅直径大，而且结构颇为复杂，迄今还是结构生物学领域的难点问题之一。”看到大家依旧是疑窦重重的样子，禹若冰咽了一口唾沫，试图用最简单扼要的方式进行解释：“简而言之，王培毅教授的研究说明了一个我们忽视的事实！”
“啊！不会吧？”在座的众多专家级人物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用将信将疑的口吻哼问道。
“我并非危言耸听哟。”禹若冰已然料到大家必然是这副表情。他淡然一笑，继续阐述自己的看法：“我听了大家的争论，从大家关于‘馒头’和‘窝窝头’的议论中，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就是说那带状疱疹病毒难以被彻底清除，恰恰是因为作为保护层的衣壳结构复杂，保护性强，所以才不易被轻易攻破！”
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也好，还是一语如箭穿破迷雾也罢，他的话顿时像掀起了轩然大波，整个会议室熙熙攘攘，嘈杂的议论声四起。
科研科主任首当其冲：“嗯，似乎有些道理！动物病毒一般都有宿主，通常要寄生依附在人或动物体内才能够存活。我一直在琢磨，这带状疱疹的发病原因早已经查明，就是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在作妖。可是，它为什么不像其它病毒，那么难以灭杀？尤其是为什么当病人患上带状疱疹之后，这种病毒居然还会长期潜伏于患者的脊髓神经元内，导致留下难以治愈的神经痛呢？经禹老师一说，我真是茅塞顿开，一切就都好诠释了。
“其实，凡是病毒都有一层‘铠甲’，它像我们的地球有一个包含臭氧层的大气圈、保护着地球上所有的生物不受太空强紫外线辐射那样，病毒都有由蛋白质组成的叫做‘衣壳’的保护层。这种‘衣壳’的结构不同，就是‘铠甲’的防御能力不一样。而水痘-带状疱疹病毒由于结构复杂，据王培毅教授观察，它至少由四种不同的蛋白组合成‘衣壳’，也就是说，它竟有四层‘铠甲’！因此防御性很强，不容易被攻破。恐怕这就是带状疱疹难以被灭杀、很难完全痊愈的内在原因了。”
大家细细品味着科研科主任的表述，纷纷点头表示认可。连龚国安也当众夸道：“真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复杂的事，居然一点就透啊。”
科研科主任挠挠后脑勺，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院长大人，您忘了我是微生物学的硕士和在读的博士生了吧？”
“哦？”龚国安同样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用哈哈的笑声掩盖住自己的疏漏。“哦哈，这回你可就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大有用武之地喽。”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解嘲的笑声。
“你再卖弄卖弄？”龚国安的心情大好，冲着科研科主任半开玩笑地吩咐道。
受到院领导的夸赞，科研科主任倍受鼓舞，清了清喉咙说：“我就遵命斗胆再献丑了哦。近一个年代以来，从西医的角度来看，导致人类和自然界其它生物的致病源越来越复杂，尤其是从发现了病毒之后更是如此……”
“好像不对吧？病毒是一种远古的微生物，早在我们人类出现之前，它就存在于大自然中，而且可致病。我国就是最早发现病毒的国家之一，例如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先祖就发现了牛痘与天花的因果关系，而且后来还发明了牛痘疫苗预防和治疗天花这种恶症……”中医科主任打断说。
“老主任，咱俩的说法并不矛盾呀。”中医科主任毕竟是医院科研团队中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科研科主任虽说和他平级，也要保持必要的尊重。“‘病毒’这个名词和说法，是在十九世纪末才被西方医学家确定的。”
会议室里在座的诸人除了禹若冰之外，都是医科生出身，自然多少对病毒的发现史与对其命名的历史有所了解。
那是在一八八四年，法国微生物学家查理斯·尚柏朗发明了一种细菌无法滤过的过滤器，它滤孔孔径小于细菌的大小，为的是可以将液体中存在的细菌除去。此后八年过去了，一直到了一八九二年，俄国生物学家伊凡诺夫斯基在研究烟草易发生的花叶病时发现，把感染了花叶病的烟草叶的提取液用这种滤器过滤后，却依然能够感染其他烟草。于是，他提出了这种感染性物质可能是细菌所分泌的一种毒素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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