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却没去看多宝阁,而是立在她的床榻前。
银红描金的苏绣帷帐被金钩挂起,来时穿着的玄色深衣落在地上。李容徽此刻通身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月白色中衣,领口已经解开了一半,赤露出一片冷玉般的肌肤,与一双精致锁骨。
两人的视线对上,那张昳丽的面孔上染上薄红,修长的手指像是受惊般地轻轻一颤,无意间,又解开一枚白玉扣。
美人,闺房,散落的衣物,在这般沉闷多雨的夏日中看来,也仍旧是满室旖旎,春光正盛。
可旋即,‘嘭’地一声,打破了满室的春情。
是棠音指尖颤得握不住,将手里的木盘都落在了地上,惊得刚跟进来的娇娇也是‘喵呜’一声唤,躲开老远。
棠音被娇娇这一声惊醒,甫一空出了手,便紧紧捂在自己发烫的小脸上,闭着眼睛便慌乱地往外跑。
眼见着,就要慌不择路撞上眼前的锦屏,垂落的袖口却被人牵住了,旋即身子失了力道,往后一倾,正倒进一人怀中。
清冷的雪松香气漫在周身,却烫得棠音不敢睁开眼来。
好半晌,才蚊呐般颤声开口:“你——”
她还没来得及指责他,却觉得肩窝上轻轻一重,是李容徽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冷玉般的面孔轻轻贴上她烫得惊人的手背,带来些许的温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唇齿间的热气缭绕在她的指尖,有些发痒:“棠音什么时候这般莽撞了?”
一语双关,别有深意。
棠音一双柔白的小手只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不放,指缝里露出的寸许肌肤,已是红得如上好的玛瑙一般,几近通透。
她脑海中也是烧得混沌一片,好半晌才颤声嗓音,蚊呐般地与他道歉。
“我不是有意的。”
她说着,这才想起自己还窝在李容徽怀中,又想起最后看到的那个场景,面上更是红得几欲滴血,忙自他的怀里挣开,也不敢乱走,怕又撞上什么东西,只紧紧捂着脸站在原地,慌乱开口:“你快将衣服穿上。”
耳畔传来李容徽轻轻一声笑。随即便是一阵轻微的响动,似是李容徽从地上将木盘里的衣服捡起,一一穿在身上。
须臾,李容徽轻声开口:“好了。”
棠音这才敢将手指挪开一条缝隙,自指缝里看见他衣冠齐整,这才敢慢慢放下了手,只将视线慌乱落在了地面上,不敢看他,半晌才轻声开口:“你今日来寻我,是什么事?”
“京郊的府邸已打好了地基,我想请你过去看看。”李容徽的嗓音低醇,带着一点笑意。
棠音却以为他仍是为了方才的事在取笑自己,只侧过了脸,抿唇道:“我又不是匠人,你请我过去能看出什么?”
“看哪里不合心意,便让匠人们修改。”李容徽的视线轻落在她面上,眼底铺了一层笑影:“我对居住之处并无偏好。一切按你的喜好来便好。”
“这是你的府邸,为什么要依照我的喜好?”棠音轻愣了一愣,刚冷却下来的面上,又烫了几分,似乎隐约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但只是那虚无缥缈的一线,又不敢认定,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思,惹得彼此都尴尬。
李容徽的目光也落在棠音的面上,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张柔白的小脸都红成了芍药,也怕将她逼得太紧,反倒适得其反,便只放柔了语气,轻声开口:“我在整个盛京城中,也只与你相熟,如今拿不定主意,便也只能来寻你。”
棠音听她这样说了,也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开口,便轻轻点头道:“那我知道了。”
李容徽见她答应了,这才将地上的湿衣拿了,又抱起了娇娇往外走出,临出门前,却仍是不放心,怕小姑娘还是不来,便轻声开口:“明日若是雨停,记得过来。”
他微停一停,又道:“若是雨不停,那便打伞过来。”
见小姑娘仍旧是低着头看着鞋尖,只轻轻点头不看他,李容徽刚展开的身形又轻轻顿住了,只转过身来,轻笑着开口:“我不是观音,棠音为何不敢看我?”
棠音被他这样一点,才红着一张秀脸,慢慢抬起眼来看向他。
这一回,可终于没看到什么令人慌乱的场景。
姿容昳丽的少年着一身雪青色锦袍立在多宝阁前,墨发以金冠束起,眉眼间尽是笑意,日色般的晃人。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尾指,柔声道:“那便说定了,明日相见,不得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