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唯一的机会，就是不该用那碗汤药。还是，直接把蛊毒换成断肠草、牵机毒，见血封喉，直接取了朕的性命更好，届时宣称朕山陵崩，便可有操纵的余地。太后输在一念之仁。”
郭太后沉默了，良久后，她叹息了一声：“不论你信与不信，你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哀家从未想过要你的性命。”
李朝琰笑道：“失去感知的能力，活着同死了，有何分别。朕现在，双目视物已经开始模糊了。”
身后是宛如燃烧的夕阳，即便是如此强大的光，都不能让他看得清楚太后的脸。
眼前仿佛无数蛛丝，盘结封堵，将一切都模糊了棱角，犹如在夜雾里看人。
郭太后又是一阵沉默，她打算祭出最后一张牌：“你的骆氏，并未死。哀家没杀她。”
李朝琰微笑：“朕知道。”
顿了一下。
“她在洛阳。”
郭太后吃惊：“宝钿告诉你的？”
自己把骆氏送往洛阳的安排，并未同外人披露，姚宝钿也不知晓，李朝琰从何处得知？
“太后暗中送骆氏出城那夜，虎贲营步顺一路追随前行，但因不敢打草惊蛇，故而，只用飞鹰传书报与长安。骆氏到了洛阳之后，已经由朕的人照料，安顿下来。”
他能让洛阳的人手安置骆熹色，说明刺史徐悯鸿也已经倒向皇帝阵营，之前巴结自己种种，信誓旦旦，也不过是见风使舵，全无真心。
但郭太后却听出他的话中，遗落了一处细节。
于是她笑起来：“可是琰儿，她可是，怀了你的骨肉，哀家亲手将其扼杀在了腹中……你的孩儿，没有生下来，便化作了一滩脓血。”
李朝琰倏然看向太后，视物模糊，却看不清太后此刻的嘴脸，蓦然胸中一痛。
“你——”
似被利刃穿心，呼吸滞闷。
郭太后终于觉得自己是赢了这一把。
她咳嗽着，扶住香案坐起来，挺直了脊背。
“琰儿，你知道的，哀家不能容许，玷污了皇室血脉的贱种，留存于世。”
李朝琰肺腑激荡，血液的腥甜在口腔弥漫。
“她立下过毒誓，若是再与你相见，必遭天谴，雷劈而亡。即便为她性命着想，你也不该再与她见面了。”
李朝琰咬牙，冷冷地道：“天谴么，若是有，便诛在朕的身上，朕不怕。”
庞墨儿等着李朝琰出来，忙将臂弯里搭着的披氅送上，为陛下披在肩头。
李朝琰加快了脚步，似要去什么地方。
庞墨儿差点被甩开，担忧他被慢性蛊毒摧残的身体，急忙地跟上去。
“陛下，您要去哪儿？”
“给朕准备一匹快马，朕要去洛阳。”
在眼睛全瞎之前，他要见到她。
必须，马上，见到她。
老李：老婆，我来啦！
色色：你怎么瞎啦？
心扎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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