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里着紧着,李朝琰却根本不急。
也罢,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熹色敛了敛容。
沾了清水的食指梳理过鬓边,把一绺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侧脸粉腻的轮廓,李朝琰终于抬眸,认认真真地欣赏了两眼。
“过来抱。”
熹色听话地过去了,侧身躺进他怀中,也不怕大热的天叠在一起热出汗,熹色只管听他胸口传来的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极其沉稳有力,真胸有激雷,面如平湖,不动如山。
她的臂膀虚拢着李朝琰,任由他轻薄似的将一臂横在腰间,少顷,他笑起来,唇角往上勾:“你怕什么,好像是你要招亲。”
熹色不满地道:“我怎么能招亲,我若办个擂台,必定没有人来。”
谁会为了一个吴姬打擂台呢?
但凡上台的,都是要签生死状的。这点自知之明她有。
他听闻这话耸了眉。食指扣住熹色可怜的腕,将她拉低一些,伏在胸口。
随即才挑眉道:“怎么没有。”
话音刚落,熹色的心跳快了一点儿,好像有什么在交战。
他笑道:“必是人满为患,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那不是熹色想听到的答案,她心里掠过淡淡的失望,但极快地抚平了,轻声道:“只是纳妾,犯不着真拳拳到肉地比划。”
李朝琰的视线停在她的乌发间,又停顿了许久。
她把自己放得很低,他知道。
但是小娘子心里其实很骄傲,他也知道。
她总是想着,没有人愿意娶她为妻,在经历了裴元谨之后更如是,商户尚且如此,何况旁人。
但是骆熹色也从来都不盼望着做谁的妻,包括他。
这皮肤下搏动的心跳,是如此真实而鲜活,她对他也有心动,却又如此晦涩而克制。有时,挺让人心疼的。
李朝琰眨了下眼睛,握住她葱根似的小手:“你想看么?打擂台那日,我让柳家给你留个位置。长安的比武招亲挺热闹。”
这点熹色确实是想去的,据说上一次比武招亲还是柳眉妩的阿娘云将军,当时她教坊出身,旁人都看她不起,唯独柳娘子的父亲柳将军英勇上场,不惧流言,要娶她为妻。
传闻柳将军生得剑眉星目,煞是俊美,云将军一见倾心,不惜让了三招败下阵来,两人成就一段佳话。
见她心驰神往,李朝琰曲指,坚硬的玉扳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
“色色倒喜欢热闹。”
熹色垂眸道:“柳娘子人很好,她的归宿我也好奇,只是怕万一江将军败下阵来,柳娘子就要如约嫁给姜侯了,姜侯是陛下的舅舅,也不知——”
“表的。”他口吻疏淡地强调了一嘴。
熹色一怔,但却听出来,李朝琰这是不会偏帮亲戚的意思,还是有意向着江枫渚的,唇角潋滟起来。
李朝琰将头往下枕靠一些,叹道:“江弋武艺尚可,在长安年轻一辈里也是数一数二,可他的对手是朕的表舅,那是能一刀砍下三颗敌军首级的杀将,战无败绩,只怕他这回不被打得鼻青脸肿肋骨尽断,下不来擂台。”
受伤也不打紧,就怕输了擂台,那就真身痛心更痛了。
但熹色却觉得,江将军有一往无前的决心,他要是钟爱柳娘子,是死也不下擂台的,所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若是不信,大可来赌一局。
熹色还待和他说话,但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两人在这边讨论着打擂台的事,忽然便传来了一个噩耗。
传信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飞鹰。
熹色从未见过这般猛禽,从天下俯冲下来,近地时分才改为滑翔,展开了巨大的羽翼,那漂亮的翅羽,毛尖的白色宛如天山上的一捧雪。
李朝琰听到鹰啸,警觉地直起了身,抱熹色在侧,尾指抵在唇边发出指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