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强求修复两人的关系,只是希望见面时能少一些冷漠与刺痛人心的话。 顾灵均坐进车里良久却一言不发,保镖等了好一会儿问道:“顾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顾灵均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无比坚定:“去硬核工厂……就是先前莫瑞分厂的地址。” “好的。” 不管楚些如何不愿意见她,不愿听到她的声音,这件事她都必须立即告诉楚些。 开完会出来时,江楚些依然对刚才挂掉的那通电话耿耿于怀。开会中不能接电话是理所当然的,她也根本不想接顾灵均的电话——那一刻的犹豫只不过是因为惊讶,不是因为不舍! 可即便如此反复地试图说服自己,她仍不可避免地思索着,顾灵均给她打电话是因为什么。如果有急事的话,电话打不通可以发短信,顾灵均没有发短信,就说明她想说的并不是什么急事——不,她在挂掉电话时其实已经思考到对方为什么会打来,毕竟最近那件事已经传得很广。 江楚些不愿承认自己挂掉电话是不想……或者说害怕和顾灵均讨论那件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可是迟迟没有收到顾灵均的短信让江楚些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如果顾灵均打电话过来不是因为那件事呢?如果顾灵均是遭遇到了什么危险,想向她求救呢?如果这是顾灵均濒死前最后的一通电话呢? 江楚些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些悲情小说里的狗血场景,却越想越觉得可能。对顾灵均的气恼几乎让她忘了,顾灵均其实仍处在危险之中。 江楚些手脚冰凉,有些慌乱地掏出了手机——顾灵均回来后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没有急事、要事的话,顾灵均显然也不会来打扰她,如果……她是说如果…… 江楚些站在会议室门口,死死地盯着手机,僵硬的指尖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可是,如果不是呢? “江总,有访客在会客厅等您。”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秘书匆匆赶过来,神色焦急却将后半段压低了声音,“是顾灵均小姐。” 江楚些面色一僵,心里道了一声好险,手缓缓放了下去。 “我知道了。” 这个故弄玄虚、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差一点就上当了! 江楚些怀着一腔无明业火走向会客厅,压抑了许多天……或者说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的怒火在此刻几近爆发。 突然打电话过来,只不过被挂了一次就不再打,连个短信也没有,让她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却直接“大驾光临”到了她的公司,这女人还真是擅长玩弄人心! 她是仗着最近的那些流言,认为公司的人不敢拦她是吧?仗着这厂房原本是她的,所以轻车熟路就来了是吧? 她倒是要让顾灵均看看,她现在可不是六年前那个江楚些了,不会再任由顾灵均揉圆搓扁! 江楚些这一路走来身上像是带着风,倒是惊呆了一群公司的员工。要知道在他们眼里,庄绮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领导,江楚些从来都是稳重且有条不紊的那一个。 会客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而几乎算是闯进会客厅的江楚些在 “楚些,我只是想告诉你,胡韵雪和联平会有关!” 顾灵均忍着心痛,艰难地吐露语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韵雪的行动一直很谨慎,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一直如此。江楚些不相信顾灵均只是见过一面就会怀疑她,更不相信胡韵雪会自己摊牌。 上次顾灵均会去找胡韵雪,并邀请她当代言人的行为原本就很奇怪。江楚些心底难以避免地生出一丝窃喜,认为顾灵均接近胡韵雪是因为妒忌。 可事实并非如此,顾灵均似乎是一开始就认定了胡韵雪可疑。 “胡韵雪和高院长认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分开之前,我曾给你的提醒。高远熏在我上一次轮回时曾是我的盟友,她也记得那时候的事。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但就我目前来看,高远熏才是联平会真正的掌权者……” 江楚些当然记得,虽然根本不想回忆起与顾灵均分别的痛苦记忆,但她对当时顾灵均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顾灵均告诉她高远熏的可疑之处,她才瞄准了目标,找到了方向。 “韵雪是远熏姐的病人,他们认识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至于你说远熏姐和联平会有关……呵,我倒也觉得正常,毕竟她的爱人是庄景苑,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顾灵均渐渐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却仍不肯放弃道:“我录了今天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不信你可以自己听。” “听不听对我来说没有差别,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顾灵均,你曾经不也想和联平会合作吗?你现在所做的事不是和他们的理念相符吗?不管是你还是莫瑞都没必要与他们抗衡,不是吗?你为什么要盯着胡韵雪?” 诚然,如果不是胡韵雪的出现,顾灵均并不打算和联平会正面交锋。因为非常明确的一点是,莫瑞的这两种药物能否通过高远熏的意见十分重要。 “我不想你再受伤……” “啊,你现在倒是关心起我来了,但是给我最大伤害的人不就是你么?” 江楚些低低喘息着,浑身肌肉紧绷,激动、兴奋以及疼痛充斥了她的全身,让她心跳加速。 顾灵均迷蒙的泪眼、娇美的面庞、柔软的身躯就在她的面前,熟悉却越发馥郁的香雪兰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手中握着的纤细手臂给她带来了安心与真实感,她用尽全部的力气,调动所有的愤怒才能勉强阻止自己想要紧紧拥抱顾灵均的冲动。 她很气恼,气恼自己还会如此受顾灵均影响,所以只能用冰冷的话语去伤害对方。 “顾灵均,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会盯着胡韵雪难道不是因为妒忌吗?” 江楚些不止希望只有自己受到了影响,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输得太过彻底。如果顾灵均是出于妒忌而怀疑调查胡韵雪,或许会让她好受一些。 “我不是,我——” 如果楚些以为她是因为妒忌而诬陷胡韵雪,那么一切都功亏一篑。可顾灵均的否认只说到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江楚些阻止她说下去,更是因为心虚。 如果不是出于妒忌,她会如此关注胡韵雪吗?如果不是因为妒忌,她会察觉到高远熏和胡韵雪的互动吗?如果不是因为妒忌,她会在找到胡韵雪的把柄后那么着急又怀着窃喜来找楚些吗? 承认吧,她的目的或许确实是为了保护楚些,可她的动力就是来源于妒忌。 如果换成别人接近江楚些,不是胡韵雪且和联平会的人没有关联,她就不会关注这个人,不会想了解对方了吗? 顾灵均死死咬着唇瓣,湿润且黝黑的双目凝望着江楚些神情冰冷的脸庞,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的心中确实充满了妒忌,只是因为当初选择离开的是她,只是因为她已没有了指责的立场,只是因为楚些对她已不像过往,所以她只能用理智死死地束缚着感情,将这份妒忌压在心中。 “既然不是的话,那就别来管我和胡韵雪的事,更不要去管高远熏和联平会的事,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不会忘了吧?当初是你要分开,是你不允许我干涉你的事,是你——” 江楚些听到顾灵均的否认,已完全不想再将谈话进行下去,她怕自己会忍耐不住怒火,更怕自己会忍耐不住思念与爱意,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再一次彻底暴露。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道:“是你践踏了我所有的真心,怎么,现在倒是不想让别人来伤害我了?顾灵均,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顾灵均不会忘记的,曾经江楚些有多卑微地祈求她留下来,那一定是爱到极致才会做出的选择,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用言语伤害她的江楚些或许令人心痛,却也更加让她坚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就算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去做,因为她希望看到的不止是爱她的江楚些,也是爱自己的江楚些。 “你说得没错,”顾灵均眼中含着泪意,嘴角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丝魅惑,“我就是这么无耻。” 江楚些不禁因她的神情和话语屏住了呼吸,心口却擂鼓般疯狂跳动了起来。 “你承认了?” “我承认了,我是出于妒忌而陷害胡韵雪,什么高远熏、联平会我也根本不在乎。你是我的妻子,早早的妈妈,我们还没离婚,你怎么能看上别的oga?” 江楚些慢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顾灵均的脸,手上一松,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但在理智整理出这个具体的念头之前,有种喜悦和甜蜜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头燃烧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就遍布了她的全身。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灵均上前了一步,拉住了江楚些的手:“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事实。” “哈,事实?”顾灵均的手心柔软滚烫,带着些微的湿意,江楚些想要挣开,却发现她竟用两只手紧紧地包裹住了自己捏紧的拳头,“好,那我们不用等了,今天就去离婚。” 江楚些身形高挑,语气强硬,然而此时此刻,真正占据着上风的人并不是她。 “我不要。” 顾灵均软言细语,oga所特有的柔软纤细让她看起来根本毫无气势,却又奇异地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不要?”江楚些惊呆了,“你不要离婚?你难道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了吗?你说我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去离婚。当初是你要离婚的,是你要分开的,你现在说你不要?”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反悔了,因为就如你所说的一样,我很无耻。” “你不要也不行,我们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了!” “可你一分钱都没拿,协议并未起效,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想离婚。” “胡说八道,自作多——” 顾灵均并不想听她说完这些气话,踮脚伸手勾住江楚些的肩膀,吻上了她的唇瓣。 事实上,江楚些是完全来得及反应的。因为顾灵均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快,慢条斯理仿佛情·人间的调·情般。但她却没有阻止,没有避开,更没有抗拒。 她只是呆呆地等着顾灵均柔软的唇瓣触碰到自己,然后引发起浑身的战栗。 太过分了,这个无耻的女人! 江楚些一边忿忿不平地想,一边狠狠地吻了回去。她的动作要比顾灵均粗鲁很多,导致动静大了一些,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顾小姐,请问你没事吗?” 尽职的保镖打断了两人的纠缠,顾灵均得了一点儿空隙回复道:“我没事。” 江楚些脸上有深深的不满,正准备再次吻住她时,顾灵均却面带歉意地伸手挡住了江楚些的肩膀。 “对不起,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江楚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双手仍死死摁着她的肩膀,显然还不想就这样结束。顾灵均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点,但她没想到江楚些会那么经不起挑·逗。 她真的只是想……先确定一下自己对楚些还有多大影响,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毕竟这里是公司,她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